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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那場殺戮,他早已不記得。
容舟淚珠如肆意飛揚的春雨,染溼了她的臉頰衣襟,她哽咽著說:“陳媽把我抱在懷裡,她連中三槍,沒了氣息。子彈打過來,穿過陳媽手臂劃傷我的胳膊。你渾身是血,冒著槍林彈雨衝過來,把我從陳媽身下抱起……”
“我來到俞州,原本就是要做白督軍的女人,雖然我很不願意。在伯特倫號的餐廳樓梯處,我第一次瞧見你,你的眼神讓我心驚,似曾相識。後來在舞廳,你對著雲媛微笑,我才突然記起。當時你渾身是血,可我記得那雙堅毅又溫柔的眼睛,你笑的時候翹起唇角。五年了,你的面容變得嚴肅,可是笑起來的樣子依舊那般溫柔,充滿力量……”
白雲歸恍惚間,沒有聽到她後面的話。
他終於想了起來,眼神裡有些悵然:“那時,你特別瘦小……”
那次他去駐地巡查,後來又臨時改變了路線,身邊只帶著近衛營,卻鬼使神差在車站遇襲。
對方把他當成了別人,也是活該他運氣不佳。
槍炮無眼,必然有無辜的傷亡。
槍戰快要結束的時候,他看到西南角一個微胖敦厚的婦人,緊緊摟住一個瘦小女孩子,她們慌了神躲避不開。
那婦人中了數槍,卻死死護住那孩子,令白雲歸一時動了惻隱之心。
那年,雲媛剛剛落子,被診斷終身不育;那年,老家的電報說母親病重,只怕挨不過,讓他回去探親,他卻被戰事所累,分身乏術。
那婦人敦厚身影,像極他多年未見的老母親。
可他並沒有像容舟說的那樣,不顧性命冒著槍林彈雨衝過去。他跑過去的時候雖然還有槍聲,刺客早已敗退竄逃,是他的人在乘勝追擊。他更加沒有滿身血,大約沾了血跡,他自己不曾受傷。
白雲歸快步過去,只是因為那婦人的衣裳被劃破,露出了肌膚。他心懷對母愛的敬重,想脫下自己軍服,給她遮蔽屍體。
卻發覺婦人身下的瘦小的孩子依舊活著,只是胳膊流了點血。
母親神奇的護住了她年幼的生命,這是愛的奇蹟。
白雲歸當時是笑了,他把那孩子抱起來。
一臉的塵土,消瘦纖弱,眼睛噙滿淚珠亮晶晶望著他。因為瘦,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
他擦去她臉頰的血汙,笑著對她說:“你要好好活著……”
然後讓副官送她去當地醫院,等待她的家人來接她,他則繼續趕去駐地。兩天後副官回來說,那孩子的家裡人把她接走了。
他漫長人生裡,這件事是個微小片段,卻也記得。後來老家再來信,說母親病癒,他又想起了那個婦人。
在他心中,這件事令他感動的是那個婦人,而不是那個孩子。
“我父親早逝,十四歲那年母親也病死了,陳媽是家裡唯一忠心的僕婦。母親死後,叔伯就把我家的房子財產佔去。我姥家無舅舅,沒人替我討公道,陳媽就帶著我南下,投靠姨母。姨母找我,只因她以為我帶著家產來投奔,得知陳媽死了,我兩手空空,她就把我賣到舞廳去做舞女。”
“我要活著,所以我陪人跳舞賣笑。後來,我慢慢長大了,也不那麼瘦了,他們都說我漂亮,漸漸有了名氣,三少找到我,問我願不願意有更好的前程。我沒有答應他,我在等你。我到處打聽,那次車子遇刺的是哪位軍官。可是沒有人願意告訴我,他們惡狠狠說根本沒有人遇刺。當時我不懂,後來才明白,這叫封鎖訊息。”
“舉目無親,又找尋恩人無路,正好三少要北上,他說,‘如今的軍官都是北方人,興許北上才有機會找到你的恩人’,我就跟著他走了。”
悉悉索索的聲音悽婉哀切,訴說往事。
那繾綣深情的眸子,那泫然落淚的倩影,佳人一往情深的粉融嬌顏令人心頭震撼,亦砰然而動。
沒有哪個男子能拒絕這般深情,更加沒有男子能拒絕此等絕色佳人的深情。
不管白雲歸是否有心接納容舟,此刻都應該給他們單獨空間。
畫樓瞧著白雲歸眼眸深斂,似有些恍惚,他大約也動情了吧?
她輕聲道:“督軍,我去端杯茶來……您和容姨太太也別站在這裡,坐下說罷。”說著,便要抽出自己被白雲歸握住的手。
力道微緊,白雲歸轉眸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我不喝茶。”
然後對容舟道:“當年我是秘密前往,除了近身副官,甚至刺殺我的人都不清楚我的身份。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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