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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旗人身份。這些年,八旗的子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想想也是,人人都有一份安穩錢糧,誰肯再拼死向前呢?本來這幾年打仗,立功的大多是漢人,那些空有品秩而授不上實職的各種記名武官,照例是遇缺即補,最狠不過。但京營中的旗缺,按例是需要旗人來補的,無形中就便宜了自己。
想出了這些,自己先笑了——再這麼過兩年,自己該能寫出《官場心經》,《厚黑指南》什麼的了。
而想到旗人的錢糧,不由又想起那個二哥卓仁,看樣子,早就不是第一次來家裡鬧事了,於是想了個說法,問白氏:“我前些日子不在的時候,卓仁還是經常來麼?”
“嗯,我早就慣了。”白氏嘆了口氣,“倒不是我說他,你想想,吃喝嫖賭,再加上好抽一口大煙,有多少錢,能夠他折騰的?窮極了,就得想法子弄錢,原來每回上我這兒來,多少還能詐幾個子兒,後來家裡實在是自己都過不下去了,哪還有東西填他的窟窿?嘴裡的話也就越來越難聽了唄。要不是今天你在……”
“他那個女人,也不管管他,就這麼由著他?”
白氏聽關卓凡不叫二嫂,看了他一眼,說:“你那個二嫂,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搖了搖頭,不願意再說,展顏笑道:“挺高興的日子,說這些不開心的幹嘛?多吃點,吃好了去歇著,你明天還得起大早上衙門辦差呢。在大街上跑馬,也夠累的。”憐惜之情溢於言表。
第二天,果然是一早就到統領衙門應了卯,然而今天卻不用跑馬。
“恭王跟洋人議和的地方,換到城南的禮部大堂了,侍衛的人手不夠。”和翼尉吩咐說,“馬隊用不上,外圍有巡捕營彈壓。有職分的軍官,這兩天要幫著去充任內堂的警戒。”
關卓凡領了令,帶了兩名哨長,來到設在南大街街口的禮部大堂,按照分派,進入內堂充做警衛——說白了,就是站班。頂戴補服的武官,與侍衛們一起,在內堂四周排開,手按刀柄,挺胸凸肚,目不斜視,好歹算是揚我大清國威,維護一點僅存的面子。
時辰一到,雙方的談判代表入場。朝廷這邊,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英氣勃勃,翎頂輝煌,自然是那位皇上的六弟,受命在京中主持撫局的和碩親王——恭親王奕?了。
關卓凡的“歷史病”又犯了,心中砰砰直跳。看著這些書本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居然活生生的魚貫走過自己面前,這是每一個歷史學家的最高夢想啊。他激動不已,幾乎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恨不得衝上前去,扯住恭王的袖子:“偶像,給籤個名唄?”
朝廷的代表過完了,跟著是英法的代表。關卓凡心知,走在前面那個高鼻深目的瘦高洋人,必是英法的全權談判代表,英國公使額爾金了。雖然知道這是由外交人員參加的談判,但心裡還是有點嘀咕,最好別遇上英軍的軍官,以免認出他來,大家尷尬。
念頭還沒轉完,赫然見到一個身穿白西服,帶著黑色禮帽的瘦小華人從面前行過。這個身影,是關卓凡銘刻在心,永遠不會忘記的。
龔孝拱,龔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第五章 知識改變命運
這個龔孝拱,正是關卓凡在英軍司令部和圓明園屢次看到的人。毫不意外地,他現在作為通譯,又出現在英國的談判代表團裡面了。關卓凡恨恨地想,一個人既然已經成了漢奸,那不論做出什麼數典忘祖的舉動,都不奇怪。
談判並不激烈,因為大部分的內容,已經在之前的談判中議定好了——事實上,情勢迫人之下,可爭的東西並不多,朝廷一方也只能是盡力減少一些損失罷了。之所以換到禮部大堂來,倒是為了談成以後,簽約的方便。
最後的分歧,集中在兩點上,一是所賠付的八百萬兩兵費,如何給付,二是九龍半島,到底是割讓還是租借。關卓凡支起耳朵,用心地聽,慢慢聽出了味道:兵費的給付方式,無非是分幾年,在何處,以什麼為擔保的問題,不論怎麼談,差別都不大。而九龍半島,事關香港的未來,割讓與租借的區別,關係極大!
但是朝廷這一方,為翻譯水平所苦,談得非常吃力。洋兵進城,辦理撫局的恭王和大臣們,一時尋不到合適的翻譯,只好用一個粵省所來的黃姓知府,臨時充當。黃知府是個半瓶醋,不僅英語說起來常常詞不達意,就連想聽明白額爾金的話,也很困難。如此一來,雙方的談判,不得不透過龔孝拱來完成,也就給了他從中把持的機會。
“九龍言租可以,若是割讓,實在難向天下交待。”說話的是體仁閣大學士周祖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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