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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允愕然:被他們騙了——被誰騙了?此話從何說起呢?
“請蔭翁指教。”
“葡萄有牙,西班有牙,牙而成國,史所未聞,籍所未載,荒誕不經,無過於此!”
“呃,蔭翁的意思是——”
“這天底下,美利堅是有的,英吉利、法蘭西,也是有的,可哪裡有什麼‘葡萄牙’、‘西班牙’?那都是英夷、法夷屢屢生事,為壯伊之聲勢,混淆我之視聽,胡編亂造出來的國名!”
*(未完待續。。)
第九十九章 與鬼為鄰
這番議論,聽得眾人面面相覷,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只有劉佑安一個人,擊節讚道:“老師一語道破天機!泰西諸夷,人面獸心,只知利害,曷論道義?強兇霸道有之,坑蒙拐騙有之,編幾個子虛烏有的國家出來唬人,對於他們來說,正是一慣之技!滿朝朱紫,多少人入其轂中,尚一無所覺,真正可笑至極!”
王中允臉色不愉:我當然算不得“朱紫”,可是,你這麼說,我自然也要歸入“可笑至極”一類了。
“有的人是真糊塗,”徐桐又是一聲冷笑,“有的人,只怕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是!”劉佑安說,“只怕還有勾連外夷、順風縱火、欺瞞聖主……等等情事!一句話——賣國求榮!”
“還是糊塗人太多的緣故。”那個姓孫的鴻臚寺主簿,捻著稀稀拉拉的山羊鬍子說道,“撥亂反正,溯本清源,端賴我輩!這個……糊塗人少了,明白人多了,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戲也就演不下去了!”
“這話有道理!”
徐桐輕輕一拍桌子,正待大發議論,忽然一陣悠揚的絲竹之聲傳了過來,他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
眾人仔細聽時,這絲竹之聲,十分清晰,樂人應該距此不遠,隔著徐宅,大約就是一兩幢房子的距離。
有意思的是,這絲竹之聲,“絲”不是聽慣的胡琴一類,“竹”也不是聽慣的笙笛一類,不曉得是什麼樂器?
“這是洋人的傢伙事兒!”徐桐臉色陰沉。“淫濫之音。終日不絕。堵住耳朵也沒有用!唉,我真正是……與鬼為鄰!”
大夥兒馬上就想起徐宅大門上貼得那副楹聯了:“望洋興嘆,與鬼為鄰。”
原來,徐桐的家,就在東交民巷,同各國公使館,幾乎算是鄰居。
這真是一個極其諷刺的情形:一個最厭惡洋人的人,抵制和“洋”字沾邊兒的一切事物。卻不得不和一大堆洋人,住在同一條巷子裡,朝抬頭,晚見面,彼此聲息相聞。
“這是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劉佑安趕緊安慰,“老師是在為國家忍辱負重!總有一日,要還大清一個清平世界的!到時候,咱們在此置酒,為老師壽,想起今日之境況。嘿嘿,也是……別有一番感慨和意趣呢!”
所謂“清平世界”。自然是指盡逐洋夷於國門之外,祖宗之制恢復、聖王之道大行的“世界”。那個時候,東交民巷不再有一個洋人,也就不會有洋人的“淫濫之聲”了。
這番話,說得徐桐的臉色大大地舒展了開來,他十分欣賞地看了劉佑安一眼,說道:“吉甫說的好!為了‘清平世界’早臨華夏,咱們乾一杯!”
眾人紛紛舉杯,相互碰了一輪,正待往唇邊送去,二門外邊,突然腳步紛沓,一陣喧譁。
徐桐大皺眉頭,放下酒杯,喝道:“怎麼,走水了還是起反了?”
話音剛落,幾個人已經湧了進來,中間兩個家人,架著一個軟塌塌的人,滿臉是血。管家徐福,在一旁照應著,一臉驚慌。
徐桐一眼就認了出來,架在兩個家人中間、滿臉是血的那個,竟是自己的大兒子徐承煜!
他大吃一驚,“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屁股下面的凳子,面前桌子上的酒杯,一併帶翻了。
“這,這——怎麼回事?!”
徐福哭喪著臉:“回老爺,大少爺在外邊兒……叫人給打了!”
徐桐還沒說話,劉佑安已一拍桌子,也站了起來:“真正豈有此理!輦轂之下,朗朗乾坤,居然出此駭人聽聞之事!還有王法沒有?趕快報順天府,報……步軍統領衙門!捉拿兇犯歸案!”
徐桐剛要說話,劉佑安又搶先一步:“世兄傷在哪裡?傷勢重不重?快請醫生,快請醫生!”
說話之間,家人已經抬過已經一張軟榻,將徐承煜扶到上面躺好,大夥兒圍攏上去,只見徐大少爺鼻青臉腫,額頭破了一道口子,似乎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