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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大悟。

馬德拉陽光充足，艾亞到來的這些日子以來，天天豔陽普照。豐沙爾如此，北鎮亦如此。烏爾的來訪，在艾亞的意料之中。他雖然變化多端，但確實對待艾亞與眾不同。但除了船上的殷勤之外，自到了馬德拉他卻完全改變了態度，成了守禮的典範。所以，艾亞初時覺得他對自己有情的猜測，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只能歸結於自己的自作多情。雖然尷尬，但並不如艾亞想像的那樣難過，面對他，只要假裝自己從未有過自作多情的想法，自欺欺人似乎也並不太困難。

——難道是自己兩世人生，變得臉皮厚了？

艾亞一方面哀嘆自己失去了少女情懷，一方面也慶幸如此，不然的話，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之後要如何自處？

那天，艾亞與烏爾一起站在葡萄園後面的岸礁上，獵獵風起，吹得艾亞的裙襬發出“噠噠”的聲音。

“與船上看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此時，晨霧漸漸散去，金色的陽光照著剛剛抽出嫩芽的葡萄藤，遠處是盪漾得無邊無際的蔚藍海面，時有海鷗“啊啊”地掠過，此情此景，艾亞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感受到海風帶著鹹味襲來，整個人為之一清。小小地歡呼一聲，轉頭看向烏爾，見他也是難得地露出與船上相似的溫柔又羞澀的笑容，——應該是與自己一樣開心吧？一時之間，艾亞只覺得這個孩子平時把自己防衛得太緊，實在有點可憐。

“是啊。”烏爾一身卡其色的獵裝，負手迎風，頭髮被吹得凌亂，稚嫩的面龐這時看上去才有點象他的年紀：“我們在船上時看的不是海，而是在看心裡的岸。在這裡，站在陸地上，我們才是真正地在看海。簡，”說著，他轉過頭來，笑容微斂，又慢慢變成了大商人烏爾：“你喜歡在哪裡看大海？”

艾亞愣了下，也轉頭看向他。烏爾藍色的眼睛裡映著艾亞的模樣，但也許是看慣了黑色的眼睛，艾亞總是覺得淺色眼睛看人好象瞎了一樣，沒有焦距感。就象此時，艾亞甚至有一秒的怔忡，懷疑烏爾是不是在凝視著自己，又或者是透過自己看著自己身後的某處虛空？

“這兒。”艾亞指了指腳底：“我喜歡有海浪打在岩石上的聲音。讓我感覺很踏實很安全很自在。”黑色的岩石配著白色的浪花，深藍色的海水，徑渭分明的美麗。

“是嗎？難怪……”烏爾抿了抿唇，帶著微笑垂下眼簾，看著驚濤拍岸的壯景，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笑道：“簡，你在船上的態度與現在完全不同。”

艾亞想到那一週的快樂旅程，也不由嘆息：“是。也許我們兩個人在船上的時候都認為對方不過是短暫的相逢，永恆的離別，所以，輕鬆地就放開了自己身上的桎梏。那樣的你和我只能是曇花一現，生活在社會中的我們，有著自己的身份與現實，必須得披掛上陣，成為另一個自己。烏爾，你在意的，和我喜歡的，都不是現在的你我。”

烏爾一語不發，瞪著艾亞好一會兒，才突然笑了起來。這個笑容更象是一種“失笑”的感覺，邊笑邊搖頭：“簡，你真會打擊人。你知道嗎？”

“什麼？”艾亞也笑起來，眯著眼睛看陽光下漂亮得象是天使的烏爾。

“你叔叔昨天把今年的奧凡福葡萄園的運輸交給了我，烏爾海運公司。”

艾亞沒明白，怎麼會話題突然轉到這裡來，疑惑地看著烏爾。

烏爾學著剛才艾亞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地嘆出來，看著海天交際的弧線，聲音平淡：“之前，這件事我與你叔叔一直在談，但愛先生顯然還在猶豫，一直說還要考慮。可是，我不過是請人把你們從豐沙爾城送到北鎮來，就這麼件小事，他就答應了我的條件。”

“叔叔一向恩怨分明，這不奇怪吧。”艾亞皺了皺眉，也覺得叔叔有點兒戲。要感謝的話，有很多方式，完全沒必要與生意攪在一起。這實在不是一個商人應有的素質。

“不。”烏爾表情古怪地看著艾亞：“他只是在向我表明一點。”看著艾亞疑惑的表情，烏爾的聲音放慢，口氣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如釋重負：“愛先生在拒絕我，簡。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不喜歡未來我與你在一起這樣的結果，他在把我當外人，所以，一點小恩，就還以大報。”

艾亞完全傻住。根本沒想到商人之間還有這種曲曲扭扭的對答方式。也根本沒想到約翰叔叔竟然為了自己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既然當初一直說考慮，肯定是價錢上不合意。如今竟然說答應就答應……艾亞還是覺得這種方式實在太隱晦太草率了。萬一遇到個直腸子，根本不會體會到這一點，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