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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是我從未聽過的冷靜好聽,雖在罵人卻沒有半絲火氣。或者只是覺得他是極有錢的人,隨便施捨我一些,我就可以留住額娘和弟弟。然後我就衝上前去攔住馬車,跪下求他給我些銀子。”
看到玉檀真正帶著暖意的笑,我知道她肯定如願了,可心裡還是緊著問:“然後呢?”玉檀笑看著我道:“車伕大罵道‘真是不知死活,你知道你攔的是誰的車嗎?’那位公子卻笑起來,挑起簾子看著跪在雪地裡的我說‘長這麼大,倒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直接問我討銀子,你倒說說看,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地給你銀子?’”玉檀說完,低頭而笑。
我搖了搖她的手問:“你怎麼說的?”玉檀道:“我說‘我要給額娘和弟弟看病’,他說‘我不是開濟善堂的,人家有病關我何事?’。我說‘如果他能給我銀子,我願意為奴為婢終身伺候他。’他說‘我家裡也許別的還有短少,可就奴才奴婢多。’我求道,‘我很能幹,能做很多事。即使我不能做的,我也可以學。’,他大笑道‘幫我做事的人很多。’說完就放下簾子吩咐車伕走。我當時滿心絕望,覺得離開的馬車帶走的是額娘和弟弟,突然發了狠,跑上前拽著車椽不讓他們走。車伕大怒拿馬鞭不停抽我,我卻死也不肯鬆手,當我被馬車拖出好一截子距離後,那位公子突然喝道‘住手!停車!’,他探出馬車看著我,我當時身子拖在雪裡,雙手還死死抱著車椽。他點點頭問‘多大了?’我回道‘八歲。’他笑說‘好丫頭!值得我的銀子!’說完就遞給我一張銀票,我不敢相信地接過,我雖從沒用過銀票,可卻知道但凡銀票,錢數就肯定很多了。我趕忙給他磕頭,他微沉吟了下又吩咐車伕‘把你身上的銀子給她。’車伕趕忙掏銀子給我,足足有二十多兩,夠一大家子吃一兩年,我忙把銀票遞還給他,他說‘銀票是給你的,銀子也是給你的。你趕著回去請大夫,可天已黑透,銀票面額大,你只怕一時找不到地方兌換。’我聽他說得有理,忙向他磕了個頭,收起銀票和銀子,他讚道‘行事幹脆利落。’說完就坐回車中,讓車伕走。我轉身就跑,他忽地在身後叫道‘回來!’我又趕忙轉回去,他從車中扔了件披風到雪地上,‘裹上這個。’我這才驚覺我身上的衣服早被鞭子抽破。”
玉檀定定出神,似乎人依舊在那個冰天雪地中。我輕推了她一下,“後來呢?”玉檀愣了一下道:“沒有後來了。從那以後我再未見過這個公子。他給的銀票數額很大,再加上額娘病好後,繼續洗衣,我們姐妹做針線,也支撐到我入宮了。”
我遺憾地說:“居然只有一面之緣。”玉檀幽幽道:“當日年紀小,根本不知道從何打聽,後來入了宮,更是見不了外人。”
玉檀緊緊握著我的手道:“姐姐,凡事值得不值得只有自個明白。象我,很多幼時女伴,如今早已兒女繞膝,她們只怕覺得我甚為可憐,可我自個不覺得。我只知道讓額娘不用日日浸在冷水中洗衣,不再為溫飽愁心,病了請得起大夫,弟弟們都上了學堂。我覺得我當年的決定都是對的,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即使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依然心甘情願。”
我眼中含淚喃喃道:“值得不值得只有自個明白。從今後,也只得你我做伴了。”話剛說完,忍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道:“姐姐,別說傻話了,萬歲爺肯定會給姐姐指一門好婚事的。”我苦笑起來,聽天由命吧!我最後的一絲力氣都已用完,我不想再費盡心機對抗。
病勢本已漸愈,晚間猛然又燒起來,玉檀急得握著我的手,只是哭,我迷迷糊糊地想著,這樣好,燒糊塗了,就不知道心痛了。
似夢似醒間,彷佛總有一雙深黑冰冷的眼睛定定看著自己,盯的心中,腦中全是刺痛。我用力想揮開它們,卻依舊在那裡,疼痛難忍,只能嗚嗚咽咽地哭了又哭。恍惚中覺得永遠睡過去吧,睡著了就沒有痛,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完全黑暗寂靜的地方可以讓我徹底休息。
玉檀好似不停地在我耳邊哼著歌謠,一遍遍,永不停歇,拖著我不許我完全睡去。一聲聲的‘姐姐’牽著我的意識不墮入完全黑暗處。
我睜眼時,玉檀喜極而泣,顆顆眼淚打在我臉上。我高燒退下,玉檀卻整個人瘦了一圈,嗓子完全啞了,和我說話只能連比帶畫。想著她竟然在我床旁整宿整宿地唱歌,不停地叫‘姐姐’。我忽然很是憎恨自己,我病在宮中,姐姐只怕絕不會比我好過。我還有玉檀,還有姐姐,我怎麼能這樣?
病漸漸好轉,人卻還是懶得動,一天中,大半天都是躺在床上。手內把玩著鼻菸壺,嘴角似笑似哭,怔怔出神。玉檀推門而進,側坐於床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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