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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石磚上的溫潤觸感,彷彿有一種淡淡的愉悅自腳底向上擴散著,“好久沒有下床了,踏在地上的感覺真好。趁著我還有力氣,能走一會便是一會吧。”
華心頓住腳步。明知她看不見,卻還是偏過頭,努力讓自己快要溢位來的眼淚又流回去。
自從她被華心帶回七星山後,算一算已有好幾個月沒有下床好好走一走了。如今每走一步,她都格外珍惜,像是帶著感恩的心般一步一步地數著。
還記得在自己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年代,曾有人問過她:你將死的最後一日會做些什麼。
那時候的她無比天真,只是十分認真的掰著指頭數一數相見的人,想做的事和想吃的東西。朋友笑她太貪心,不懂去粗取精,恐怕一日時間遠遠不夠。
如今當她真的面臨一死,才真正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夠努力活下去,為了相見的人、想做的事拼命活下去。
可是,這次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呢。
想著想著,她已來回踱了許多步,踏在磚上的腳掌開始冰涼,冷得彷彿已經失去知覺,那些愉悅的觸感頓時變成一條吐著蛇信子的毒蛇自腳底盤繞而上,一步一步蠶食她身體的溫度。那些方才還充斥著身體的精神似乎又開始一點一點消散,她甚至能感覺到這次的倦乏是來得那麼兇猛,正以極快的速度吞噬著她所剩不多的力氣。
真快啊……時間終於到了嗎?
她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身後一直緊緊相隨的華心也跟著停下腳步,看著她笑,“是不是累了?還是躺在床上再休息會兒吧。等到明天恢復些力氣了再,我再陪你去外面走一走。”
“是啊。”她輕輕嘆息,“累了呢。”
話音剛落,她再也支撐不住,腳底一軟倒了下去。
“小遠!”華心大喊一聲,衝上去接住她下落的身子。
眼前的女子身子瘦弱得彷彿枯木,似乎只要微微一用勁便能將她折斷。她的雙眸緊緊合著,臉色蒼白得嚇人,宛若初冬的第一場雪,泛著無盡寒冷的光澤。她突然暈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不知為何,這一次他竟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小遠,不要睡,不要睡……”他以一種近乎笨拙的方式拍著她的臉,不止是想喚醒她的神智,甚至想拍出一些紅潤的色澤。
可懷中的人已經沒有一點反應了,伸手探過她的鼻端,只餘一絲極為微弱的氣息幽然盤旋著,昭示著她那僅剩的微薄生命力。
華心不可抑制地哭著。他放棄了拍打,只是摟著那宛如枯葉的身軀坐在地上。他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可他究竟能做什麼才能讓眼前的這個女子醒來?他為什麼這麼沒有用……為什麼這麼沒有用。
誰來幫幫她,誰來幫幫她!
也許他強烈的呼喚真的感動了神靈。就在他束手無策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狠狠推開,一道耀眼的光束猛然灌了進來,一股清淡的冷香幽然隨風飄入,掃去一室悶氣。
猛然來的強光讓他極為不適應,在短暫的閉眼後,他緩緩睜開。
滿目白光之中,天地萬物彷彿都蒙上一層淡淡的白霧,只有一個焦點是清晰可見的。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口,碎碎點點的光芒染遍他的周身,彷彿真的有如一位天神突然降臨於世,挽救蒼生於水火。
華心一時有些失神,可不過片刻頓時驚醒,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搖晃著懷中的人,大聲喊著:“小遠,小遠,你有救了!”
男子自光芒下走出,清雅淡然的面容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倦,微蹙的眉心顯示出他顯得與周身氣質完全不符的焦灼。他快步走到那個已失去知覺的人身旁,搭脈診斷,蹙起的眉心愈發聚攏,神色凝重。
他轉過頭,對著華心道:“把她扶到床上去。”
華心忙不迭地點頭:“好好。”
此時的駱小遠覺得自己彷彿是一葉扁舟,隨波逐流,在滄海之上浮浮沉沉,沒有終點。待到這葉扁舟終於負荷不起海上的風暴後,開始一點一點被吞沒。當她以為自己真的要完全沉沒時,突然有一滴十分沁涼的液體注入身體內,讓她頓時恢復了些拼搏的力氣。
耳邊似乎隱約又開始傳入了些聲音,她有些驚喜,看來自己還沒有死去。然而下一刻,她又微微怔住。一個久違卻十分熟悉的聲音正在耳邊緩緩響起:“小遠,能聽到我說話麼?”
她似是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憑著直覺握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的手,輕聲問:“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