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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踏進一步便被滿屋子黑壓壓的腦袋給驚呆了。那一撥挨著一撥的人齊刷刷地跪著,皆誠惶誠恐地垂著腦袋,最最前頭坐著的卻不是往日最講究排場的縣太爺,而是一年紀不小卻無一根鬍鬚的老頭兒,身旁的茶案上還置放著一個狀似長方體的錦盒。正想詢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便被一隻手給拉到了角落,並不由分說被外力給強行拉扯著跪了下來,扭頭一看是童凌,頓時有些明白了。悄聲詢問:“這就是傳說中的太監嗎?那錦盒裡放著的是聖旨把?”
童凌表情甚微凝重:“唔,我做捕快這麼久,也是第一次遇到。”看來他十分贊同駱小遠的傳說一說。
“今兒個太陽打西邊來了嗎?傳個聖旨居然還要我出席?”駱小遠對這樣的大場面很是新奇,直探著腦袋搜尋那個難得一見的縣太爺。
童凌回答:“是我要求的,這案件你最熟悉,大人也同意了。”
駱小遠嗤了一聲。原來是把她當備案的。
滿屋子的人跪著,把頭壓得極低,這使得駱小遠稍稍抬了抬脖子便能看到跪在最前頭的縣太爺。那頂烏紗帽隨著他微微顫抖著的身體也左右晃動起來,在她看來,這烏紗帽戴得著實有些不穩。
也不知道怎的,那帶旨前來的太監一言不發,只是正襟危坐地捧著一杯茶喝得不亦樂乎,連眉毛也不抬一下。駱小遠等得有些不耐了,遂扶著脖子轉了圈腦袋以紓解痠麻,可才將將轉了半圈便再也轉不下去了。她愣愣地望向屋頂,又揉了揉眼睛,驚得張大了嘴。
屋頂上,正有一人橫臥於橫樑之間,一襲墨色的衣衫不甚起眼地被收攏於腰際,雙腿交疊著置於木樑上方,一挽未被絲帶束起的長髮被他以單臂圈起,枕在頭下。他就那樣靜靜地斜臥著,一動未動,因為背對著的關係,駱小遠甚至看不見他的臉,也不知他那樣的姿勢到底是正在專注地看著什麼,抑或是早已睡著,對這地下烏壓壓的一片腦袋毫無知覺。她甚至想,這會不會是一尊住在這屋簷下的佛?頎長的身子懸掛於橫樑上竟無絲毫動搖,墨色的長髮似是染上了最濃厚的墨汁,柔軟黑亮得不可思議。
童凌垂著頭,推了推正呆滯著的駱小遠:“你看什麼呢?別總抬著頭,宮裡頭來的人眼睛可亮著呢。”童凌看著五大三粗,可禮節方面卻比文人還要迂腐,從他對待九公主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駱小遠趕緊搖頭:“沒什麼沒什麼,就是好奇,看看那公公是否真愛翹著蘭花指,捏著嗓子說話。”
童凌低笑:“胡鬧,你在哪聽說這些事的。”說罷,也未聽她的回答便低著頭繼續安分守己地跪著,不再說話了。
她見銅鈴不再吭聲,悄悄放下心,再次朝屋簷上方看去。那個男人不知何時換了個姿勢,已直起方才斜臥的身子,後背向後稍仰,懶懶地靠在柱子上,雙腿從橫樑上放了下來,垂在半空之中,一頭長如瀑布的髮絲被他從肩的一側繞了過來,垂在胸前,恰好遮住了側臉。此等姿勢,簡直是大膽地視地下那烏壓壓跪著的一幫子人為無物。但駱小遠不得不承認,這個男子無論或躺或臥或坐著都透著股妖嬈,氣質慵懶,風華畢現。
她就這樣靜悄悄地仰著臉看他,兀自猜想著那挽青絲下遮著的是怎樣的一張臉。
像是心有靈犀般,那斜靠而坐的男人突然動了動,微微側過臉,一頭青絲順勢滑過肩頭,向後落去,終於露出那張讓她期盼的臉。那是怎樣一張魄人心智的容顏?略顯蒼白的面容半隱半現於如水的光華之中,如薄涼的月色,又似含在濃濃夜色裡的遠山,分明淡到極致,卻讓人只是望上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光潔的額間點著一粒硃砂,硃砂下鑲嵌著一對藍若寶石的雙眸,微抿的紅唇向一邊勾起,只見那雙狹長的雙眼略一上挑,載滿了無盡的笑意,直直地朝著駱小遠掃去。
駱小遠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孔。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諭旨
駱小遠恍惚想起越獄的那個晚上。夜色很濃,明月當空,花香飄得很遠很遠,有一個人抱著她從那個冰冷的牢獄中飛出,飛過桃花林,飛過淙淙溪水,飛過她惶惶不已的心。尚記得,她匆匆逃離時回頭看的最後一眼,他如置身於畫卷般的靜靜站立在月色中,藍眸燦若星辰,那冷然的一瞥似一根微顫的琴絃震動她小小的心田,她只有繼續回頭,倉促地逃開。
她以為出了玄冥谷,那她與他便再也不會有交集。她可以順利地忘記他的救命之恩,順利地讓自己不必滿懷愧疚。
而現在,這個人就在她的眼前。
鬼子大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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