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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節 蝶衣
“咳咳,認識正坤那年我剛滿三十歲,家庭幸福,事業有成,人人羨慕。1993年,《霸王別姬》上映,我和妻子去電影院觀賞。之前也看過許多動人的愛情電影,通常是妻子淚流滿面,而我無動於衷。可這一次,直到放映結束,我也無法從程蝶衣對段小樓的痴情中解脫出來,久久不能釋懷。在妻子的催促下,我恍惚著站起來走出影院,碰到了從後排出來的正坤。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現在還能記得他當時雙眼紅紅的模樣,呵呵,雖然後來他抵死不承認那天哭過,可是我知道,被程蝶衣感動的絕對不是我一個人。事情就是這麼湊巧,也可以說是緣份,因為公司的合作事務,我和正坤在一次洽談會上又見面了。我們都有些尷尬,但交談過後,發現彼此有很多共同點。隨著合作事務的推進,和正坤的接觸也越來越多。有一次,我問他,世間情種千萬,為什麼卻被程蝶衣感動了。他說,不管世事如何變化,單純兩字最憾人心。喜歡一個人,不管性別、年齡、身份,喜歡一個人,就要生死相隨,就要不離不棄,這種愛情也許只有在電影中才會有,程蝶衣在我眼中就是這樣純淨愛情的代表。正坤生活歷練豐富,充滿吸引力,身邊圍繞著數不清的女人,但他始終嚮往單純,那是愛情的本質。咳咳,審視自己的生活,卻找不到愛情的痕跡。為了家族利益,與另外一個家族的繼承人聯姻,父母主導的戀愛,匆忙的婚姻,展現給他人的幸福。唉,正坤的話彷彿一隻蝴蝶,飛進了我心裡。之後的發展就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大雨、酒精、深夜、意亂情迷……”
說到這裡,斯蒂芬周的唇角泛現出一抹獨特的弧度,露出與他現在面容極其不襯的一股淺笑,我面紅紅地想,他年輕時一定也是一位美男子呵。
“後來我一直在想,那晚是酒精導致了意亂情迷,還是原本已經意亂情迷的我端起了酒杯?情根早已深種,也許我們之間需要的都只不過是一個藉口。咳咳,從來不知道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感會來得如此兇猛,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感一旦來臨,就一發不可收拾。情到濃時,1994年,我和正坤藉口公務,去國外做了一個紋身。用他的姓氏S和我的名字S組合成一隻蝴蝶的圖案,分別紋在了腰間,他的右腰間,我的左腰間。就是我在報紙上登的那個圖案,咳咳,你們都看到了吧,那是屬於我和正坤的圖騰。”
我恍惚大悟,一直覺得那個圖案像一種昆蟲,原來是蝴蝶觸角和頭部的變形。
“後來,我在這種情感中完全無法自拔,早就已經沒有辦法再觸碰妻子,甚至不敢回家。那個時候對這樣的情感,社會是沒有辦法容忍的,我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我想到了去國外,去阿根廷的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聽說那裡對同性戀是友善的。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正坤,沒想到他說,我不是同性戀,我不需要逃避。我憤怒地回他,你不是同性戀,那我們之間算是什麼?變臺?怪癖?還是好奇?那是我們第一次爭吵,咳咳,如果知道後來的事,我……咳咳,人生就是這樣,沒有如果……”
老人劇烈地咳嗽起來,我連忙站起來端了一杯水給他。再看看徐氏兄弟倆,這次他倆表情倒出奇地一致,面色凝重,嘴唇緊閉,雙臂抱胸。
“有了第一次爭吵,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指責他自私涼薄,他認為我天真幼稚。直到最後一次,我約他在這公寓裡見面,我拿出離婚證給他看,威脅他如果不跟我走,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了。正坤徹底崩潰了,他摔了所有能摔的東西,直到最後我哭著求他,他才停下來。他說他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他還想做一個好父親,保護他的兩個兒子。那個時候的我,認為他只是不想放棄國內已有的物質生活才不願意跟我走,還有就是,我始終耿耿於懷,他說他不是同性戀。我被他折磨得眾叛親離,他卻獨善其身,一種想狠狠折磨他的心理佔據了上鋒。我決絕地對他說,我知道明天就是你兩個兒子十二歲的生日,過完生日,後天我在機場等你,你如果不來,就是永別了。”
一粒豆大的淚珠在老人乾涸的眼珠裡轉了又轉,終於滴落下來。老人悲傷地說:“當時的一句氣話,卻一語成籖,我們真的沒有再見到了……”
聽到這裡,我已是淚流滿面,追問道:“既然您那麼愛徐先生,為什麼不回去找他?您就那麼一走了之嗎?”
斯蒂芬周苦笑起來:“誰也無法預料,命運女神利用她們手裡的線圈和梭子會為以後的生活編織出什麼樣的圖案。那天沒有等到正坤,憤怒、傷心之際,我登上了前往阿根廷的航班。倒不是真的想與正坤分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