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第2/4 頁)
杯就已醺然。跟著師父在重陽穀裡的時候,每逢月夜,師父就會支使他搬了搖椅去前庭擱在那棵桂花樹下。老頭子懶洋洋躺下後,就讓他在邊上斟酒。
有時是竹葉青,有時是女兒紅,有時又是他自個兒釀的果酒。
老頭子常說,神仙也不過如此。
他那會尚且年幼,提著酒壺聽到這話就不由得豔羨起來。好容易等到年歲稍大了些,老頭子便就著月色指指邊上的酒,對他說:“嚐嚐?”
他聞言,立即手腳麻利地給自己斟了一杯,也不知要細飲,舉起酒杯就灌下去一大口。
這下子可好,喉嚨裡燒了起來,鼻腔裡似乎也有火,整個腦袋都彷彿*辣的被籠在烈火中。他一張小臉脹得通紅,丟開了酒杯,連聲咳嗽。可老頭子倒好,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也不知給他倒杯水漱漱口。後來,還是他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衝進了屋子裡,好歹將這股火給消了下去。
結果,就這麼一回,他便怕了吃酒這件事。
偏他酒量也不佳,當日分明只喝下去一口,是夜便暈頭轉向,連房門在哪都鬧不明白了。
但他不喜歡吃酒,老頭子卻很喜歡,又說能喝多少暫且不論,這酒卻不能不懂。於是,老頭子就每日裡追著他要他品酒。一陣風起,重陽穀裡便漫天酒味,活像是隻大酒缸。
滄酒清,潯酒冽。川酒鮮,金壇酒色若松花,清冽徹骨……
他嘗過的酒,數不勝數。
待到他終於能淺嘗一口便輕易分辯出杯中是何種酒時,老頭子這才作罷了。嘴上猶自感慨著,費了他這許多的銀子買酒,總算沒有白白浪費。
他抱著酒罈子蹲在門口曬日頭,聞言仰起頭來看了一眼老頭子,卻只看到他下巴上花白的鬍子顫巍巍的,像叢枯了的草。
老頭子低頭看他。逆著光面容模糊,嘀嘀咕咕說道:“怎麼喝來喝去,這酒量也不見長進呢……”
但何止老頭子想不明白,就連他自己也想不通,這麼多年浸淫下來。他雖然不再一口就醉,可始終不見千杯不倒。
而且旁人醉了面上通紅,他喝來喝去,也不知是不是被老頭子給折騰的,如今明明醉得意識都糊塗了,面上也不見大動靜,只是越喝臉色就越發白了下去。
蘇彧盯著自己杯子裡的燒刀子,長長嘆了一口氣。
宣明十二年時。坐在一處吃酒的人還有六個。
時至如今,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形單隻影。寂寥冷落。
三哥孤身獨在邊庭,四哥在離家三十里地外的軍營裡,非逢年過節,不常露面。
偌大的府裡,只餘下他。
早些年,母親想見他一面。最難。如今,見他倒是容易了。想見其餘幾個卻難了,至於父親跟大哥、二哥。她也就只能祈求在夢中一會。那年,蘇家一口氣少了三個人,母親沒了丈夫跟兒子,雙重的痛有如山巒重重落下,將她壓得難以喘息。
自那以後,母親就開始茹素了。
成日裡,抄經唸佛,一天裡頭有泰半的時間都呆在佛堂裡。
他每每晨起去向她請安,還未進門就先嗅到了空氣裡瀰漫的檀香味,一天比一天濃郁,終於到最後連香也不必點。這味道已經繞樑盤旋,風吹都不散。
漫漫紅塵,皆成了青燈古佛。
一杯飲盡,他背過身去咳了兩聲,杯中殘酒低落於桌,蜿蜒流下。
趴在桌子底下的元寶正巧昂著腦袋往上看,這幾滴酒水就順勢落進了它口中。
“喵嗚”一聲,元寶胖乎乎的身子猛地繃緊,弓著背往前竄了竄,身上的毛炸開了去。它吐著舌頭往另一頭的桌腿爬去,卻不妨頭頂上突然落下一隻手打橫將它撈了起來,撲通一下摔在了蘇彧的腿上。
蘇彧也不說話,只一手抓著不讓它動彈,另一手提起筷子慢慢吃起了桌上的菜。
元寶掙扎了兩下沒溜走,只得閉上眼睛假寐起來,安安分分地蜷在他腿上不動了。
但蘇彧自個兒,卻沒能安靜太久。
他心不在焉地撈了塊筍送進嘴裡,嚼了幾下嚥了下去,忽然道:“你就那麼喜歡連家那姑娘?”
元寶閉著眼,動了動尾巴。
“她有什麼好的?”蘇彧用筷子的另一頭輕輕點了點它的脖子,“連字都寫得那般醜……”
元寶“喵”了聲,雙眼睜開一條縫,瞥了他一眼,面上似有鄙夷,轉過了頭去。
蘇彧也不理,只自言自語般地絮叨起來:“吃了我的蜜果子,也不說聲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