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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但她生來就有天賦,祖父惜才。故而才願意親自帶著她教上一些。
父親也疼她。
疼到何種地步呢?
母親讓她跟著嬤嬤學針線活時,她不願意,母親訓斥女兒家怎可連半點女紅也不會,來日嫁為人婦,難道連一雙襪子也不為夫君縫製?手藝如何不論,是否願意不管。但這份心意,總是要的。
她嗤之以鼻。不願意聽。
母親惱火,父親便出來打圓場。說不願意便不願意吧,裴家的姑娘,會侍弄花草就足矣,大不了,將來給梅姐兒招贅。
他說得振振有詞,又覺自己深有道理,兀自笑了起來。
母親更惱,說見著他們父女倆就生氣,擺擺手趕他們走。
她趕忙溜走,可跨出門去又憂心母親是真的生氣了,遂跟父親大眼瞪小眼,倆人又悄悄走回去偷看,誰知叫母親看個正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訓她翻過年就是十一歲了,再過個一兩年,就能慢慢說親了,成日裡還跟個猴兒似的。…
說完又訓父親,沒有半分嚴父模樣。
她也一直以為父親總是笑呵呵的,脾氣好,可後來她才知道,父親板起臉來,也是極嚴肅的。
母親則是反著的,臨了臨了,一貫較之父親嚴厲許多的她,哭得像是淚人兒似的,滾燙的淚珠撲簌簌往下落,滴在她的脖子上,像是火燒一樣的熱,火辣辣的。
吸入鼻腔的空氣,亦是一陣一陣的火辣,令人窒息一般的刺痛。
她聽見“噼裡啪啦”的聲響,在耳邊變得越來越清晰,她知道,那是木頭燒燬的聲音,一點點從裡頭炸開來。
裴家的角角落落裡,都是祖父跟父親平素親自種下的花木,每一株都是千金難買的珍品。
她聽著那聲音,心都要碎了。
可眼前煙熏火燎的,她連究竟是哪一株被燒燬了也看不清。
母親重重推了她一把,在漫天的煙霧裡,朝她嘶聲力竭地喊:“快跑——”
她連頭也不敢回,撒腿便跑,眼淚灑落在身後,像斷了線的珠簾,那樣多、那樣多的淚水……自那以後,她便鮮少再哭了,人的淚,似乎只有那麼多,那樣撕心裂肺的哭過一場後,這淚啊,以後就很難落下了。
她的心,也好似油煎火燎過一般,變得*、黑漆漆的。
裴家的園子,每一條小徑,每一棵樹,她都熟得不能再熟。
危難之中,她只能按照目前臨終的那一句遺憾“快跑”,拼命地跑啊——跑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還是跑得兩眼發黑,力氣不支,踉蹌著摔在了地上,咬牙哭著又爬起來,蜷縮到了角落裡。耳畔的金石之聲,也慢慢地安靜了下去。
她駭極,雙手抱胸,哆哆嗦嗦的哭了起來,可又不敢哭出聲來,只能咬著唇,嗚咽著。
咬得太用力,嘴唇破了一道口子,嘴裡霎時遍佈鐵鏽味。
朝廷鷹犬,似獵鷹,又似獵犬,兇猛而殘酷。
即便是當年不過十歲的她,也知道自己一旦被抓到,就斷沒有活命的可能。但祖父母已經去了,母親也去了,父親只怕也已下去陪伴母親了,就連她年幼的弟妹們,恐怕也難逃一劫。
她就想,死吧,死了也好,至少她還能再見他們。
她睜開了緊閉的眼睛,準備再看一看這熟悉的園子最後一眼。
突然,眼前一黯,跟前多了一個人。
她倉皇抬頭,撞進了一雙陌生的眼睛裡,是個儒生打扮的男人,看著比她爹更年輕些,身姿挺拔。
她怔住,連逃都忘了。
“你是梅姐兒?”他問了一句。
她回過神來,起身便跑,卻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跟我來!”他一把將她背了起來,帶著驚慌失措的她,逃出了煉獄似的裴家。
那是一扇極小的門,藏在花木間,是她爹當初特地命人打造,方便她跟弟妹們可以從母親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玩兒用的,連母親都不知道這門在哪裡。但他揹著她,竟分毫不差地找到了地方。
他說他是父親的摯友。
救出她後,他問及弟妹身在何處,想要將他們也一道帶走。
她連思量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的工夫也沒有,恨不能立即告訴他,他們都在哪裡,可她半點不知,事發的時候,她同母親在一道,弟妹們應當都跟乳母在一起。
他長嘆了一聲。
後來,她跟他去了京城,舍了裴姓,以名作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