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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過傷情,又聚在一起商談過後卻仍然只是齊齊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
胳膊斷了,腿斷了,大抵都還有醫治的法子,可這脊樑骨斷了,該如何是好?
誰也沒有治過這樣的傷,誰也不會治。
雲甄夫人一直陰沉著臉。
太醫們喏喏的,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死。只勸她放寬心。
她聞言,一言不發,面沉如水,眼神冷若冰雪。
眾人便以為她要發怒了。
可誰知。雲甄夫人只是將手微微抬了起來,擺一擺,讓他們都下去了。
林氏哭哭啼啼的,又似要暈過去般,連站也站不大穩當。
雲甄夫人亦只讓人將她給扶了下去歇著。自喚了牛嫂子幾人來問話。好端端的,連四爺怎會從馬上摔下?
縱然他功夫不濟,可也是打小便會騎馬的。
但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誰也不知道當時究竟出了什麼事,只是一轉眼的工夫就見連四爺被甩了出去。
雲甄夫人蹙著眉頭,問:“那匹馬呢?”
連四爺身邊的護衛跪在地上,聞言一震,低聲道:“回夫人的話,那馬脾氣兇悍,連傷幾人……”
“殺了?”雲甄夫人猛然一拍桌案。震得上頭的擺設“哐哐啷啷”一通亂響,她厲聲斥道,“連匹馬也制不住,連家養著你們是唱大戲的不成?”
護衛的頭垂到了地上,一聲也不敢吭。
雲甄夫人盯著他的背脊,再問:“馬具可一一檢查過了?”
護衛答:“回夫人,已仔細查驗過。”
“如何?”
“俱都完好無損。”
“鐵掌?”
“亦完好無恙。”
“餵馬的小廝呢?”
“草料也沒有問題。”然而說到這,護衛的聲音忽然輕了些,出了事定然是要將原因給尋出來的,“至於草料之外的東西……小的暫未得知……”
雲甄夫人屈指叩叩桌面:“抬起頭來。”
護衛一怔。但仍依言將頭給抬了起來。
雲甄夫人上下打量了他兩眼,忽道:“未護主子周全,你可知罪?真相不明,瘋馬已斬。你可知罪?”
一連兩個“你可知罪”問出來,護衛已知不好,當下也不敢推脫,只應下知罪,伏首跪地,一動不動。
雲甄夫人便道:“下去領罰。”
那麼多人跟著一塊走。卻還是被那匹叫做“追風”的瘋馬,踏碎了老四的脊樑骨……雲甄夫人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語塞,竟是說不下去了。
林氏來尋她,又哭又鬧。
她聽得頭疼,喝了聲:“老四還沒死!”
林氏哭著揚手,將桌案上擱著的三足小香爐“哐當”一下掃了下去,而後伏案悶聲哭道:“這般活著,倒還不如死了罷了——”
她年歲尚輕,這大好的年華,難道今後就只能耗在一個癱了的男人身上?
林氏只要一想,這眼淚水就撲簌簌地往下掉,一張粉面叫淚水溼透了。
底下的人都以為她是在為連四爺哭,可她其實,是在為自己哭呀。
她哭得肝腸寸斷,心底裡的念頭也就忘了遮掩,一不留神盡數從口中吐露出來。
她寧願連四爺死,也不想叫他這樣活著。
短短一句話,聽得雲甄夫人汗毛都豎了起來。
林氏既然已經生了這樣的心思,就是忍又能忍上多久?
雲甄夫人當下冷著臉說:“和離吧。”
林氏霍然抬頭,嘴角翕動著,眼睛瞪大。
“不願?”雲甄夫人聲音冰冷。
林氏心生惶恐,不敢作答,但轉念一想眾位太醫都已明言連四爺這傷不可能會好,但性命無礙,到底是人生路漫漫,連一半尚未走過,她怎願伺候連四爺幾十年?
她終究還是從齒縫間將話給擠了出來:“願意。”
有鶯歌母子的事在前,她甚至不覺自己薄情寡義。
淚水乾在臉上,繃得臉上的肌膚緊緊的。
她夠決絕,雲甄夫人亦果斷,三言兩語便將這事拿定了主意。
林氏終於收了淚,出門而去。
簾子一掀一落,再揚起,竇媽媽走了進來。
雲甄夫人瞥她一眼,嗤笑道:“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世上縱是夫妻,也靠不住呀。”
竇媽媽張張嘴,到底沒有說出話來。
林氏涼薄至此,誰也沒有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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