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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生跟慕靖瑤則一前一後往裡頭去。倆人間或聊上兩句,語速快,聲音輕,加上漸行漸遠。綠蕉是一個字也沒聽明白。
很快,說話聲像風一樣,散去了。
走進了正房寢室內的若生跟慕靖瑤,也的確噤了聲沒有再言語。
空氣裡還殘留著盛夏時節的酷熱,可雀奴矇頭蓋著被子。躺在那像是睡熟了,有人進來,也未動彈分毫。
若生垂眸,苦笑了下。
她十回來,雀奴至少有九回是躺在那睡覺的。
閉著眼睛,真睡還是假睡,若生也無意追究,因為她知道,這事說不明白,她要是大大咧咧就這麼去和雀奴說。上輩子你救了我,所以我一發現自己重活了一世就立馬張羅著滿世界找你,好容易找著了就把你救出來養在這,請大夫給你治傷養病,但求你能好好活下去,雀奴要不拿她當瘋子看,她就信了邪了。
就是真要說,那些事也遠不是眼下就能說的。
伺候雀奴的婆子見狀,便要上前去喚醒雀奴。
若生橫手一攔,輕輕擺了擺示意她退下去。自己也輕手輕腳往外走去。慕靖瑤跟在她身後,見此有些不解,但雀奴和若生之間的關係,她原也就不清楚內情。縱是想說些什麼也無從說起,只能是若生進她也進,若生出她也出。
二人去了東廂房,慕靖瑤去擺弄她的藥箱,若生便傳了婆子來問話。
婆子墩身福一福,喚了聲“姑娘”。
若生問:“胃口好不好?”
婆子笑著點點頭:“一頓一碗飯。”
“點心呢。可還是不碰?”
“回姑娘的話,還是丁點不碰。”
若生“嗯”了聲,將眼簾垂了下去。她和雀奴呆在一塊過活的時候,窮得厲害,白麵饅頭還不敢頓頓吃,哪裡吃得起什麼點心果子,是以她也鬧不明白,雀奴不碰點心是真不喜歡吃,還是另有緣由。
不過飯菜吃,也夠了。
她沉吟著又問了句:“夜裡睡得可安生?”
婆子身形矮了矮,長長嘆口氣:“還是同姑娘上回來時的情況差不多,夜裡總夢魘,睡不好。”
安神的藥,煎了服了,睏倦而眠,也不是日日管用。
若生記得雀奴前世夜裡也睡不好,但她也一樣,倆人睡在一塊兒,倒不顯得誰睡不安生了。
她心裡一酸,這話也就有些問不下去了,只道:“你繼續說。”
婆子“噯”了聲,細細地說了起來,說著說著便說到昨兒個雀奴偷跑的事來,忍不住說道:“姑娘待她多好,好吃好喝的供著,不用做活不用她動彈的……”
“昨兒個又偷跑了?”若生沒打斷她的話,等到她沒了聲,才遲疑著問了一句。
婆子立即說:“可不是又!”
這已經是近些日子來的第三次了。
換了旁的人家,抓住了打死也是有的,但主人家沒有話,她也只敢在心裡頭說說。
沒喘兩口氣,她就聽見頭頂上傳來個聲,“下去吧。”
婆子怔了怔,恭恭敬敬應個是,腳步輕輕地退了出去。
慕靖瑤這才來問若生:“這‘又’,是怎麼個回事?”
若生往椅背上狠狠一靠,聲音悶悶的:“瞅著機會想要逃。”
可這小院四周早就都叫人給看得鐵桶似的,雀奴一個小人兒兩條腿兩條胳膊沒翅膀的,跑得出院門跑不出窄巷,用不了半刻就能把她尋回來。
她鍥而不捨地想要跑,誰也理解不了。
但若生想,這才是她認得的那個雀奴。
如果雀奴不是從來沒忘記過要逃這件事,當年奄奄一息的她鐵定也就遇不上雀奴了。
“她這是有心結。”慕靖瑤想了想,下了定論。
不敢相信人是一點,若生出現的突然也是一點,總呆在一處也是一點。
慕靖瑤盈盈一笑,忽然道:“領她去寺裡小住幾日?聽聽經清清心,興許便好了,再不濟,換個地方呆呆總也是好的。”
她知道若生拿雀奴當妹子看待,便也願意這般待雀奴。
“住持是相熟的,祖父的故交,經講得極好。寺院在山裡,地方清淨,香火也不算太旺盛,但後山一直備有廂房,小住一段日子沒有問題。”她笑著眨眨眼,“我也是在家呆得乏了,索性去山裡納個涼吧。”
山裡的秋意,遠濃過煙火城市,自然也涼快許多。
但聽她說納涼,若生還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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