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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朕就是隨口問問。”皇帝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舒展胳膊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懶洋洋道:“愛妃,時候不早了,既然朕看你們母子無恙,朕也就可以放心地回去再批幾本奏摺了!”說著,朝隨侍太監擺了擺手,面無表情道:“小安子,擺駕養心殿!”
皇帝的御輦盡興而來,敗興而歸,永和宮內依舊燭燈輝煌,可是那剛才還唇角銜笑的女人,卻在轉瞬之間,凝成了一道堅脆的冰霜。
深秋的夜晚,月色悽清,夜幕下的皇城反射著一片黯淡的微光,微風徐徐而拂,空氣裡流溢著四散的花香。淡淡的、清清的花香、像極了一種剛剛盛開的蘭花味道。當隱約的火光出現在視線中時,坐於御輦上的皇帝像是被什麼吸引似的豎了豎手,喊了聲‘停’,接著,輦轎依言停穩,皇帝緩步走了下來。
“你們別跟過來,朕想獨自走走。”
“是。”
皇帝輕輕走上一道月門臺階,緊接著,一陣混合著線香和蘭花的氣味撲面而來。皇帝皺了皺眉,定睛瞧去,果然,有人在藤蘿架下正燒著什麼。他默不作聲,又走近兩步,再一瞧,是一個身穿縞素的女子正背對著他燒香燒紙錢,口裡念念有辭。
“你是誰?這麼晚了在這兒做什麼?鬼鬼祟祟的,真是好大的膽子!”
突忽其來的這聲喝斥,嚇得汍蘭手上一個哆嗦,帶著火苗的紙錢紛紛抖落了一地。她猛地一轉身,乍見了來人,連忙捂著嘴,驚得說不出話來。
皇帝冷冷地看著她:“是哪個宮裡的?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宮中是禁止爛燒紙錢的嗎?”
“皇、皇皇上恕、恕罪!”汍蘭雙腿一個哆嗦,趕緊跪下,嚇得頭都不敢抬起來。
皇帝見女子臉上淚水漣漣,發抖的樣子像極了一隻驚恐的小鹿,不禁放緩了語氣:“告訴朕,你為什麼要在這裡燒紙錢?你這是要祭奠誰嗎?”
汍蘭低垂著頭,咬著下唇默不作聲,大滴大滴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從眼眶往下掉。好半響,她才吸了口氣,哽咽道:“奴婢、奴婢是祭奠一個剛剛被冤死的好姐妹,奴婢想給她燒些紙錢,希望她在那邊早點轉世投胎,託生到一個好人家裡,來世再也不會,再也不會…”說到這裡,她突然不說了,只是抬起烏黑的雙眸,蓄滿淚水的眼睛在月光下越發可憐悽清。
皇帝看在眼裡,越發心中變軟,不禁好奇問道:“冤死的好姐妹?如此說來,宮中竟有什麼不乾淨的事不成?過來,不妨給朕說說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汍蘭依言跪上前兩步,一五一十將心珠的事情說了,最後她又泣不成聲道:“陛下,我的好姐妹心珠人平時善良得螞蟻都不會踩死一隻,她怎麼會做那樣的事呢?而且奴婢不明白,那些人,她們為什麼要那樣陷害心珠呢?”
“沈心珠?”皇帝聽完之後,這才恍然大悟,過了良久,他才對著天上的月亮痛惜似地長嘆了口氣:“哎,這事兒,你不明白,朕卻明白得很吶!”
汍蘭錯愕抬眸,眼底一片訝然。
皇帝搖了搖頭,他不再說什麼,只是將汍蘭輕輕挽了起來,用寬大的的袍袖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續嘆一聲,便將她溫柔地摟在了懷裡。
第二天,尚服局宮女汍蘭被皇帝一夜寵幸,從此被冊封為貴人,封號‘汍’。
心珠醒來的時候,也是第二天的午時了。
正午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輕輕灑到心珠蒼白如紙的臉頰上,心珠長長的睫毛顫顫動了動,彷彿是在黑暗的世界裡漂浮得太久,面對突如其來的光線她還有些不適應。
“醒了?既然醒了,那就將這碗參湯喝了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名老者面無表情地端著個藥碗走了進來。
心珠擁被坐起,茫然地環顧四周,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嗎?可是如果是地獄,為什麼這房間還有陽光呢?為什麼看不見牛頭馬面呢?她疑惑地瞟了老者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藥碗,小心翼翼地問道:“老伯,請問,您手裡端的就是孟婆湯嗎?”
“姑娘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價值幾十兩銀子的人參熬出來的湯,什麼孟婆湯,你還以為你真的到了陰曹地府!”老伯很不高興地翻了個白眼,放下藥碗就走。
心珠聽得更加糊塗了,她將五指伸在眼前看了看,愣了片刻,趕緊起身下榻攔住老伯問道:“老伯,難道、難道我還沒死嗎?是、是你救了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