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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在廊下不急不緩地走著,迎面便碰上一隊巡邏的侍衛,領頭的兩個一手提一盞羊角風燈,一手按在腰間寒光凜凜的佩刀上,挺直了腰身穩穩走著,一見到我都很是吃驚,忙忙點頭行禮退到廊下,將我恭敬讓了過去。我微微駐足看著他們很快便又有條不紊得列好隊轉身走開,不由想起他平日裡一貫嚴謹,治下有方,御下亦是極其嚴厲的,倘若是在驍騎營中見到他,我幾乎根本不能認出那樣一個剛毅果決,甚至冷酷無情的男子便是我結髮的良人,那個會與我使小性,偶爾耍賴,常常將我氣得說不話來,卻又再再割捨不下的良人。
怔怔立了會子,四下裡卻驀地吹過一陣薰風,撲簌簌一陣輕響,竟是不出五步處的一株金桂樹飄下幾片花瓣來,半空中悠悠盪盪四散而落,卻是打著旋兒闖進廊下落在我的肩頭。我一怔,待要伸手拂去,鼻端卻驀地盈入一股深沁肌理的清香來,我不由輕笑道:“從前嘗聽人說‘對酒不覺暝,落花盈我衣。’今日這卻算是哪一遭呢?”
身旁靜竹聞言將手中食盒微微託高,笑道:“咱們可也有酒,如今又有了落花,倒也算是應情應景。”
我笑而不答,繡夜驀地掩唇笑道:“咱們王爺固然是要對酒不覺暝的,只是這酒倘若是咱們王妃親手端了過去,只怕王爺縱便想要暝,亦是暝不住的。”
“……貧嘴。”我輕輕抬手自她額上推了一把。她嘻嘻而笑,卻是毫不在意自己被我略推歪了身子,反上前將我牢牢扶住,口中只道:“王妃如今千萬小心。”
我自是知道她話中之意。手掌攏在了寬大的袖中,卻是隔著並不厚實的衣料軟軟覆在了腹上,我靜靜感受著掌心那一處寧馨的綿軟,心底是無邊的饗足與平靜。
漸至走近,銷金茜紗的窗帷眼看近在眼前,六名帶刀侍衛齊整整如木樁也似得立在了廊下,眼見我過來,待要開口卻叫我略擺一擺手阻止了。我足下微微一頓,手掌慢慢探出,只微微一扶,便扶住了那金絲楠木的房門,只要微一使力,門便會應聲而開。
就在此時,我聽到拓跋朔的說話聲漸次清晰,緩緩傳來。
“你是說,那寧允祺縱火焚宮未遂後便失了蹤影,自此再也尋他不見?”
“回王爺的話,確是如此。那小狼崽子也委實夠狠,眼見大勢已去,竟爾想要自焚於景陽宮——他一人折了不要緊,倒白白要累去多少宮人性命。”
“事到如今你何必還拘泥於這一聲王爺。”
“呵,我倒是覺得,是王爺拘泥了!”
我心頭一震,允祺縱火焚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隻說允禎即將榮登大寶,想來也應當投桃報李,饒過允祺一次才是,又何至於逼得允祺竟然要自焚於景陽呢?
而且……而且……我心頭隱隱地亂,一時只覺這個與拓跋朔說話之人的聲音我很是耳熟,卻又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他究竟是誰。猶豫了片刻,只聽他又道:“我費了好大的氣力才說動周萏,教她寫了那份所謂的太后遺詔,她既……”他微微一頓,語氣便有了些說不出的刻意的風輕雲淡,以及風輕雲淡中卻分明可見緊緊咬著的苦澀與不甘。好半晌方說全了一句話。“總之,她如今自然是要處處為那人的兒子打算的。”
我聽得他如此自然而順口得便提起了姨母的名字,心中登時一個抖顫,他、他是——
葉知秋!
第六十五章 花自飄零水自流(中)
腦中倏忽閃過葉知秋的形貌,心頭卻是再再無法平靜。葉知秋……葉知秋……我仍是如此稱呼於他,難道是我深心中果然是不曾能夠將他納入至親的在意?我仍在介懷他昔日對我所有的設計與傷害,甚至,我仍無法真正接受自己突來的血緣身份?
深深地吸一口氣,為難的何止的心,足下一陣躑躅,卻是怎麼也跨不出這一步了。而耳邊,斷續的說話聲仍是清楚傳來。
“既然如此,如今你有何打算?”
“這話該當是我問王爺的才是。蘇承風如今大勢已去,董家與赫連昭聯手助寧允禎上位,董家狼子野心不必多說,那赫連昭恐怕也非善與之輩。”
“……會怎樣呢?”熟悉的輕笑聲,只是憑生多了幾分冷嘲。“本王既然能捧他上臺,自然也能讓他功虧一簣。”
“只是想給王爺提個醒,王爺既然成竹在胸,我也便不必再多說了。”那聲音頓了頓,卻是隱隱遲疑著又道:“她……近來可好?”
我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