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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倘若不知輕重一味激進……作繭自縛,引火自焚是難免的了。
想通了這一點,心下那股鬱氣也終是散了,我見繡夜仍是蹙眉不安,情知她必是擔憂靜竹,少不得安撫道:“靜竹是個有心氣兒的丫頭,何況又是王爺親自下令收押,你放心,只要她不自亂陣腳,不會有人夠這個膽子敢在這個時當謀算於她。”
繡夜這才點點頭,“是。”
為著蕙孃的意外猝死,惇兒心下也極是難過的,悶悶不樂地在天光殿中躺了半日,這才在眉嫵的催促下起身用膳,來向我問安。我見他情緒不佳,便惦記著帶他四處走走,免得愈在殿中待著,愈容易睹物傷人,畢竟他總是那蕙娘自幼兒哺育長大的。
南園的芍藥當真是盛放如海了,襯著黃昏那單薄煙蒙的日色,便似有輕紗飄籠其上,霧華流轉,愈發幽靡華彩。經過那半月形的拱門口,我本想徑直走過,然而眼角在掠過那沉香亭中靜靜坐著的煙碧色身影時,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惇兒見我頓足不前,晃了晃我牽著他的手掌,仰首望我,我見他嬌憨依依,俯身輕笑道:“惇兒可歡喜紅芍麼?”
他怔了怔,轉身望了望沉香亭畔的花圃中那片奼紫嫣紅,面上卻漸漸浮上一股不以為然的神色。我陡然念及蕙娘便是在這南園中出的事,登時也深覺不該在此刻帶惇兒進去賞花,正要尋個由頭帶他迴轉,未料他卻扯著我的手掌率先走了進去。小小的身影拽著我的手掌斜斜得向前傾著,腳下走得極快,雖然園中鋪著很是防滑的六稜石子路,然而他小孩兒心性,摔跤卻也是常有的,我唯恐他腳下失了準頭,只得順著他的力道跟著向園中快步走去。
沉香亭臨水而建,亭前一方石座平臺依依伸出水上,形如青蓮初展,婉轉延伸,很是旖旎動人。按照常例若府中女眷進園賞花,無干男子是要自行迴避的,然而那餘容郎君卻似乎並未察覺有人來此,兀自背對著我們一行斜倚在亭中。微側的身形,煙碧色的衣裳繫著月白色的腰帶,一枚鵝黃色的軟羅香囊輕輕搭在他膝頭,瞧去倒別有一番自在情致。
繡夜見他竟然不知迴避,忍不住出聲道:“餘容郎君,我們王妃與小王爺要來賞花呢,你便速速退下了罷。”
他聞言後心衣裳微微一動,跟著慢慢側過身來,很是無意地睨了繡夜一眼,然而那眸光清清淡淡,若有似無,卻又更快越過了繡夜輕飄飄地落在了我的身上。這樣不顧忌地不予行禮,也不予告退,反倒悄悄兒地打量起我來了,若擱在平時,我必然是要不快的,可眼下對上他那張明顯清瘦蒼白的面頰,我卻生生覺得心底微微一震,竟爾說不出指責的話來了。
衣裳是青到了極致的煙碧色,彷彿他是極歡喜那碧色的。背對著那滿圃的奼紫嫣紅,他一身的青碧,倒很是清靜怡人。他靜靜地望著我,沒有畏懼,也沒有刻意的討好,只是清澈的平靜,彷彿我並非這王府中舉足輕重的主母,我與他平日裡見過的任何人並無絲毫差別。我亦是一色的平靜,任由繡夜在一旁急慌了神色,也不出聲斥責於他,只微眯了雙眼靜靜回望於他。他下顎尖細,臉盤偏小,膚色又很是白皙,倒不似那一般的北地男子粗獷逼人,反倒頗有了幾分南方男子的清雅文秀。一雙清亮的眼睛卻是生的極大的,黑白分明的瞳孔湖水般澄澈,我常聽人言眼睛是人心的門戶,此刻不由心底微動,有著這樣一雙乾淨眼瞳的人,總也不會是猥瑣繁雜之徒。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我身側的惇兒耐不住沉默晃了晃我的手,我才省過神來。一時也不由微微赧然何至於受他影響如此。我微微移開了目光,淡淡一笑,“你這紅芍當真種的不錯。本宮這樣瞧去,倒不由生了些兒鄉情愁思。”
他細細的眉黛輕輕上挑,一手扶住了身畔的亭柱,輕聲道:“凡卉與時謝,妍華麗茲晨。欹紅醉濃露,窈窕留餘春。孤賞白日暮,暄風動搖頻。夜窗藹芳氣,幽臥知相親。願致溱洧贈,悠悠南國人。”
我聽得他口中輕吟,貌似無意,然而他既來王府,自不會不知我本是南朝公主,那最後一句“願致溱洧贈,悠悠南國人”念出口,再念及他那毫不顧忌盯住我瞧的神情,卻分明是多了些戲狹的情緒了!我登時心頭生慍,不由微微橫眉嗔道:“放肆!”
一行人等見我突然發嗔,個個均是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多出一口,反倒那始作俑者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淡淡一笑,便彷彿渾然不覺我的怒氣一般。“王妃好大的火氣,也不怕驚擾了這滿園的花兒。”說著便轉身伏在了那朱漆的闌干上俯身逗弄一朵枝葉繁茂的紅芍,曼聲吟道:“豔豔錦不如,夭夭桃未可。晴霞畏欲散,晚日愁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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