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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蹙眉道:“三王作亂在先,為父只是奉旨平叛,何錯之有?”
“好罷,三王暫且不提,那麼七王呢?”我見爹爹言語間不盡不實,頗有敷衍之色,心下不由微微不快,“所謂首鼠兩端,不過是莫須有的罪名罷了!爹爹為官多年自然曉得這裡頭的名堂,只是貶為庶人而沒有取了性命,已算是爹爹手下留情了麼?”我想起離京之時拜別過的三王與七王,那樣年輕而意氣風發的兩張面龐竟然就這樣成了虛無,想到爹爹便是一手促成的人,又想起姨母所說的爹爹才是允祺的生身之父,心頭不知怎的,突然便沉重不安起來。
“怎麼宓兒是在教訓為父麼?”爹爹眉宇間隱隱有了些許怒意,望著我的眼神不再溫和如故,多了些許的探究與不滿。“皇上私下雖然肯叫我一聲姨父,可終究是君臣有別,皇上決定的事情又哪裡有我等臣子置喙的餘地。”
“才半年多不見,爹爹便將朝堂上那一套也使到宓兒身上了麼?”我嘆道,“別人也便算了,宓兒聽說表哥對爹爹……可算是言聽計從呢。”
爹爹身子微震,臉上便漸漸有了些許不自然,訕訕道:“宓兒這話,爹爹可就不明白了。”
我屈起手指輕輕在桌案上扣著,心頭隱隱有些壓抑的煩躁。從我回來時爹爹雖喜形於色卻明顯看出來的波瀾不驚,到得前幾日蔻兒與品秋欲說還休的一番暗示,我隱隱察覺爹爹與允祺之間必有千絲萬縷的牽連,而這牽連——讓我心生不安。望著爹爹蹙眉凝思的模樣,我突然怔住,這樣一個與我相依為命數十載的人,我竟然完全不曾瞭解過他!爹爹的心裡在想謝什麼?他當真不知道當年我與允祺被調換了麼?還是說,他根本就是知道的,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韜光養晦就等著允祺坐上皇位?爹爹他如此積極地為允祺掃清稱帝的障礙,用心之多用心之深連我都覺得不妥,他果真是為了允祺麼?爹爹他……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我心中不安,又寧可是自己多想,望著爹爹探究的眼神,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了。好半晌還是爹爹打破沉默,道:“明日便要出發返鄉祭祖了,路程雖不遠,也難免顛簸,宓兒這便好好休息罷。”
我忙起身將爹爹送了出去。妝晨與繡夜隨即跟了進來,見我一臉興味索然,不由納罕道:“小姐在宮中時壓抑不快,怎地好容易回了府,亦是悶悶不樂呢?”
我嘆道:“宮中也好,府中也罷,只怕都不再是我蘇宓的家了。”
繡夜見我忽然傷感,忙勸道:“如今雖然不比從前,可在太后娘娘和老爺心中,待小姐還是一般無二的。”
“奴婢倒有個想法。”妝晨凝思片刻,上前道,“既然好不容易出宮了,左右無事,小姐不妨出去散散心罷?”
“這可真是好主意!”繡夜亦喜形於色,忙拉了我衣袖道,“小姐允了罷!明兒便要啟程返鄉,只怕清明一過皇上便要小姐回宮的,今日不去,可再無機會了!”
我不由得受了她二人歡喜感染,沉吟片刻,欣然應允。“也好。”
金陵城鬧市裡,車如流水馬如龍,彎彎曲曲的青石板路兩側,衣著樸素的生意人們正扯開了嗓子吆喝著生意,很是熱鬧。
為了不過於引人側目,我特意換了家常的衣裳,杏子紅的一襲輕綢長裙,羅袖初單,水紅色繡鞋。長髮只簡單梳作樂遊髻,簪一支青鳥醉顏翡翠步搖。妝晨與繡夜一為鵝黃,一為淺碧,我們主僕三人且行且賞玩,倒也自得其樂。
當然,如果沒有身後數十步外那五名尾巴的話,一切就更臻完美了。
爹爹知道我預備出府遊玩,本是不允的,但在我的執意堅持之下只得妥協,於是退而求其次,遣了這五名尾巴來敗我遊興,美其名曰為我的安全計,不得不謹慎行事。
我只當他們全是虛無。不慌不忙,逛過了琳琅齋的珠寶首飾,又挑了醉顏坊的胭脂水粉,前前後後耗了半個多時辰,然後,在顓頊堂外停下了腳步。
“小姐想看看古董玉器?”妝晨見我望著那顓頊堂的牌匾發怔,問道。
我想起允禎上次毀裂的玉佩,想起他不日便要回京,心中暗想著不如買塊玉佩送他,於是提了裙袂便邁進大堂。櫃檯後站著的小廝見狀忙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幾位姑娘想看點什麼?小店裡頭古董玉器,名畫古帖應有盡有。”
我目光自大堂微微一掠,已大抵瞧出並無真正的好東西,我淺笑道:“有成色甚佳的羊脂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