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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豔紅。蘇諶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句把不搭界的詩來。
J ’unis un c?ur de neige à la blancheur des cygnes;
Je hais le mouvement qui déplace les lignes;
Et jamais je ne pleure et jamais je ne ris。
惡之花。嗬嗬,這一朵倒真是冰雪姿容、冰雪聰明又冰雪心腸哪。
這蘇少爺在巴黎鍍金,不想盡念些不相干的怪書。
“倒是醉了時候刺少些。”蘇諶望她紅暈褪盡,忍不住再起來撩撥。
這次韶因倒定了神,明朗了起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人才還不錯”的蘇家三少爺。八成是醉後胡言亂語讓這刁鑽之人聽到了,這才有了他一臉招人厭的小人得志樣。
韶因不慌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她若有那一問,這人該正中下懷地得意了去。要不得。看不得。受不得那氣。倒不如裝傻罷,他又不能奈她何。
倒是此人今後見了,“危險繞行”四字箴言是斷斷要記個明白的。可惜這根金湯匙也是一表人材……
先前好似案發現場未著夜行衣被抓個正著,渾身都是無所遁形的不快,這會韶因才算安了心,反過來氣定神閒打量對方是哪路妖魔,今後見了也好心裡警個醒。韶因心裡一嘆,這男人空長了張朗朗乾坤的俊臉,光叫那雙不安分的眼睛給壞了。
這一個來回,裴家大小姐連擋也不擋,讓蘇諶再探究竟的心思更濃了些——一如武俠小說中高手過招,若遇到一個不響不動深不見低的敵手,對方不是心裡害了怕,就是急著逼人出招看路數。
趁蘇諶這一恍惚,又正逢雨歇,韶因抬身便出了教室,也不顧泥水沾溼鞋襪。蘇俠客還沒有來及想出新的招式,他那窈窕的對手已芳蹤杳杳了。
又接著落了,這暮秋竟也似梅天,鎮日裡懨懨的雨個不停。
殘葉裹著泥漿子粘在蘇諶的漆光皮鞋上,老不要臉皮的,粘膩膩溼噠噠,活脫脫那群纏人不清的太太小姐。
雨絲往蘇諶臉上罩了層陰霾。豫華學府一出來便是紫翠路,於是整個世界打翻了調色盤,轟然絢爛。有擦身而過的裘衣女子,傘也不撐,細絨上晶瑩雨點千萬顆,直晃得她胸上金剛鑽都失了顏色,這般不曉得心疼,估計這裘衣來的也輕易。
蘇諶行在梧桐樹間,臉上感到一陣一陣溼,好像在一層層鑽進無底的深淵裡去。
風水倒輪流轉的快,這次又換裴韶因逮他個正著,她前腳出來後腳淋雨,只得拐進臨街的福食店避著。眼瞅著蘇諶緩緩而來,眼中火光早已被鬱結代替,不禁有番報復的痛快。
若放在旁家女子,指不定還立馬沾沾自喜起來,往女伴耳中說些:那蘇家風流倜儻三公子,找我說話不成,你是沒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兒……之類的得意話。可韶因就是韶因,向來掂量的明白,也不愛做是是非非之想。她心裡一把精細的秤,蘇諶既然不是長子不能繼承家業,斤兩輕重自不待言。
蘇諶望著這世界一片花花豔豔,心頭一徑黯了去。這梧桐街頭,怎地和巴黎沒甚麼兩樣?玻璃櫥窗裡電燈晃眼,那許多奢侈瞧著眼熟,畫片似的從眼前流過,心裡卻不著一點痕跡,照樣空芒著。
倏地一張美人月份牌晃過,蘇諶窒了一窒。往事叢叢浮現。
那片的脂香粉濃中,水晶吊燈從上面瀉下來的珠串似一塊重玉砸進冰湖裡,舞池裡零星轉著的珠光燈旋啊旋,撒在右手邊特殊的一溜桌子上。
小姐們身著素色旗袍或者珠光白短禮服,手腕上彆著標誌初入社交界身份的香檳色玫瑰,臉上不張揚的紅紅白白。
玫瑰咻咻冒著的水嫩氣息跟今晚的女主人互相鼓勵,不著痕跡地遞著相同的訊號:成年的小姐已經學會了5種外語,會插花會描金會寫14行小詩會做家政,會在客廳裡彈鋼琴唱英文歌曲……
身後盤踞著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拿摺扇、繡花手帕檔著嘴,心裡翻揀著未婚少爺花名冊,比較著斤兩,揣摩著聯姻的尺長寸短。眼珠卻是不好意思亂轉的,只豎起靈敏的觸角抓住每個飄過來的眼風——未來的女婿就在這些眼風之後,或者隔壁桌子的蘇老太爺正在看我家四姑娘。一股鈕眼風過去矜持地微笑答謝,絮絮在扇後提醒女兒,黃家公子正看你。乖巧小姐便轉身讓傭人拿片雪梨,小粉脖子迴轉之間,耳上的鑽石墜子便在燈光下閃出獵手火槍般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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