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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咱們到水亭坐坐吧。”皇上指著院內小塘上的小小六角鐵木雕花水亭,小塘裡遍植芙蕖,此時三三兩兩地正打著花苞悄然綻放,她長長的指甲在陽光下竟折射出略有些耀眼的光芒。
水亭不太寬敝,約能容納五六人站立其中,廊柱上懸掛的一對碧玉牡丹環偶爾迎風相撞,發出悅耳的清響,嫣色銀線繁花紗簾高高挽起,使風自亭中穿叉而過,廊下紫檀文案上的一疊宣紙隨風自翻,景晨目隨其動,竟見那紙上密密用風格迥異的字型胡亂寫著“景晨”,又間或插著“姐妹”二字,雜亂無章,心下一時如紙上的字一般複雜無比,之前打算的種種均拋之腦後,只越發猜不透眼前之人到底意欲何為。
景晨一時盯得出神,只覺那紙翻得自己眼花,不禁抬頭向亭外望了望,明明剛剛還明媚的天此時竟烏雲翻卷,風雨欲來。不經意間將手拂過鼻間,聞到指尖殘餘的屬於小清源身上的馨香,心裡立即一片柔軟,只恨不得立馬生出雙翼,好飛去女兒身邊相伴左右。這麼一想,焦急之色立顯,她一轉身,一回眸,皇上立覺。
“皇姐,朕若今日想強留了侄女,你當如何?”眼見景晨一臉急色,不等她回答,接著沉聲道“皇姐莫要忘了,先皇還有一道詔書,若朕此生不得女,則景王之女當繼大寶,朕留下清源,也是存了培養下代帝皇的心,皇姐切莫誤會了朕……”
“景夕!此時此地,我姐妹二人索性就敞開心扉談談罷……”景晨抬手止住她,道:“母皇當年雖有這麼一說,但皇妹你如今正當盛年,今時無女,不代表未來亦無女,皇家傳承自不作他想。我身為藩王,自然要盡藩王的職責,我朝歷代就沒有成年後的藩王長留京中的先例,我可以保證我的兒女終生不踏進乾京一步。”景晨沒有忽略那一聲“景夕”之下皇上驟然閃亮的眼睛,只道皇上還殘餘一絲姐妹情誼,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姐姐平生無他志,餘生僅願與家小一同寄情山水而已,此乃肺腑之言,皇妹切不可對姐姐心存誤解。如今,就讓姐姐自回封地,絕了那些居心叵測者的猜測之心,皇妹從此也落得耳根清靜,何樂而不為?”
皇上坐於案前,垂眸沉思,半響無語。
景晨又抬頭望了望天色,強行壓下內心的焦慮,這時皇上抬頭向她招手“皇姐,莫要站那兒,過來坐下談!”
景晨依言,走過去,跪坐於案前,身姿挺拔中透著曼妙,唇角微抿,眉頭深鎖,堅毅與溫柔同時在她的身上體現,皇上一時竟有些痴了,喃喃唸叨“皇姐……”
“皇妹,你可願意放姐姐走?”景晨凝眸詢問。
皇上看著她的雙眼,只覺這般的注視竟也能讓她沉醉其中,忽地嫣然一笑,又將指甲拿到眼前細賞起來,豔紅的寇丹襯著太過蒼白的膚色,有些詭異的妖豔。
“倘若我不願呢?你與清源,留一人如何?”
景晨聞言大驚,她要留下小清源的目的尚且可以理解,留下藩王,卻是歷代君臣大忌。
“你欲何為?”終究還是問了出來,整整一年盤繞心中的問題。
“皇姐,朕的心思再簡單不過,莫非你從不曾察覺?”
景晨道:“世人皆知帝心難測,我又如何得知?不若皇妹告訴我。”
皇帝仰頭而笑,欺身道:“實話告訴你,你的女兒,朕沒什麼興趣,朕最想要的,是要你留下來,你的人,你的身,你的心……”
景晨大驚,如看怪物一般看著皇帝,只覺反胃得不行。
☆、第4章 急變
“皇姐,怎麼了?不舒服?”皇帝欲扶,景晨猛烈地一甩手,掙脫出來,嫌惡地向後急退兩步,怒目而視。皇帝見了也不以為忤,徑自收手,還是甜甜的笑,景晨只覺這笑容越甜美,內裡越齷齟。緩緩從袖裡掏出一物,鎏金飛鳳,下懸紅穗,粗看似再不普通不過的一面金牌,不過上面所刻“元德”二字卻在一晃之間讓皇帝變了臉色。
“欽遊令?如朕親臨?”皇帝的臉色數變。
景晨道:“你簡直令皇族蒙羞,不要挑戰我的底線,你能上位,我也能將你拉下馬來。”
“朕早就知道,照母皇對長女素來的寵愛,豈能讓你無依?她當年為何著急送你到封地?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怕你也死在我父君的手上吧?她什麼都不要了,也要保你的命!寵你寵到天上去,死了都要寵你!什麼江山社稷都沒有你重要,雖傳位於我;卻是將我終身囚禁在這重重宮牆之中;除你之外,其他兒女在她眼裡算什麼?不過是一顆又一顆的棋子罷了!可笑朕登基二十餘載,到頭來才明白自己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