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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來兩碗麵!”段雲嶂熟稔地吆喝了一聲。
裡頭廚房響亮地答應了一聲。不多時,一個人端著兩碗麵從廚房裡奔出來。麵碗穩穩地落在兩人面前,那端面的夥計搓著手笑道:“兩位客官慢用。”
金鳳望著這人,徹底呆住,久久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難怪她覺得“麥好吃”三個字這樣熟悉。那招牌和宮中太液池邊的“黍微”、“椒山”兩個招牌根本就是出自一人之手。這題字之人,自然就是此刻站在她面前,扎著白色儒巾,穿著白色儒衫,卻圍了一塊藍布碎花圍裙,頸子上搭著一塊手巾,額角還帶著些煙火油汙的本朝第一風流倜儻風神俊秀的大才子——周文遷。
“周……周……”
段雲嶂咳了一聲:“週週什麼週週,不要在我面前叫得這樣親熱。”
金鳳噤聲,但見周大才子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了擦臉,依舊笑得清雅無比:“皇后娘娘,一向可好?”
金鳳默默地抖了一抖。
“沒想到吧,太傅大人業餘閒暇竟在這裡開了一個小麵館。”段雲嶂饒有興致地道。
“是前太傅。”周大才子恭敬地糾正。年前周大才子已辭去所有官職,想是不願再涉足官場是非,更不願再和段雲嶂與劉歇之間的爭鬥有什麼牽扯。
“前太傅在未辭官之前,這小麵館就已經開張了吧?”段雲嶂扯了扯唇角。
周大才子淡淡一笑:“草民也只是下朝來看顧一下,此處另有人專門經營。”
“這麵館裡的面,哪一碗不是出自你周大才子之手?”
周大才子笑了笑,大約是覺得辯無可辯,這開小灶操副業的罪名已經坐實了,於是便不再辯解。
那邊廂金鳳已經忍不住夾起兩三根麵條在筷子上捲了卷,一口吞下。那麵筋道爽口,麵湯香醇,滑而不膩,實在是面中的上品。金鳳豎起大拇指:“好面。”
“謝皇后娘娘讚賞。”
“周老師真是真人不露相,竟還有這麼一手本事!”金鳳真心實意地讚歎,這樣一個男人,美玉其外,澄澈其中,又有滿腹經綸,還會做一手的好面,真是婦復何求!
奈何是個斷袖。
造化真是弄人啊。
說到斷袖,金鳳想起一個人:“呂大尚書也在這裡麼?”
“是前尚書。”周大才子繼續糾正。
段雲嶂笑:“你以為周大才子開著麵館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呂同良?”
周大才子面上微紅了一紅,道:“也是難得有個地方能用上這一點祖傳的手藝。實不相瞞,草民祖上世代都是開面館的。”
段雲嶂嘆氣:“所謂大隱隱於市,我朝兩位股肱之臣竟在這偏僻小巷中開起了麵館。”
金鳳卻極富興味地問:“呂大尚書在家的話,不如出來一齊吃麵喝酒,也好敘敘舊,聊聊天?”
周大才子有些尷尬:“娘娘,從瑞他和您……實在不好敘舊。”
“大膽,他還敢記恨我?”
“娘娘,您威脅要把他家的祖宗牌位送到青樓裡去,他不記恨您,記恨誰?”
金鳳瞪圓了眼睛:“讀書人怎麼能這般小家子氣?周老師還是去請一請吧。”
周大才子只得頷首,到內間叫人去了。
段雲嶂貼在金鳳耳邊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世間最小氣的就是讀書人麼?”
金鳳撲哧一聲笑出來。
段雲嶂見她開心,自己臉上也愈加愉悅:“待會兒呂同良來了,好好敘敘舊。那本是個火硝筒子,旁敲側擊地捅上兩下,有趣得緊。”
金鳳贊同地點頭,嘴角忍不住高高揚起。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夫妻倆這樣實在是不厚道。
呂大尚書大約也是猜到了帝后兩人這點齷齪的心思,勉強出來露了個臉便又急又臊地避進去了,不像個做過吏部尚書的人,倒像個小媳婦。段雲嶂和金鳳兩人撩撥得興起,周大才子怕呂大尚書太臊,說了幾句迴護的話,反被笑得更厲害。呂大尚書一怒,便將滿腹的怨氣都發在周大才子身上,於是周大才子又急急地趕去內間去哄。
末了,周大才子苦笑著懇求了一句:“草民這一輩子心上就這麼一個人,好不容易才得了個圓滿,求兩位放過草民這一次吧。”
段雲嶂和金鳳心虛地住嘴,於是坐在外間一邊吃麵,一邊默默地懺悔。
將自己的那點惡趣味建立在一對斷袖的羞憤上,實在是太惡毒了。
誰叫他們這樣幸福,看了教人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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