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進庫房,左手卷只裡套竹篩子的木桶,右手麻利地拾起一隻只茶碗往木桶裡倒。動作快速流暢,絲毫沒有猶豫,彷彿這樣的工作,她已經做了許久。
記憶中,小小的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庫房,面對著成堆的茶碗,聽到必須在當天之內全部清理完畢的任務時,險些嚇趴下。但在司飲嚴厲的催促下,年幼的她不得不拾起木桶,小心翼翼地開始她在這宮中的第一份工作。
當年的她,太過較真,外加強迫症使然,定要清理到每隻茶碗裡頭不留絲毫的茶渣才罷休,無形中減緩了速度,常常黑燈瞎火地忙到第二日清晨,還未歇下,主子們漱口的剩茶便又送到了。
日復一日。
漸漸的,掌握到了技巧,動作越來越流暢,往往能一下便將所有茶葉全部倒出,無需返工,日子一長,活兒便輕鬆了。
可惜人生往往不許你輕鬆。
回憶至此,衛茗有意無意地掂了掂木桶,覺著重量差不多了,一低頭,竹篩子裡頭果然已經堆滿了茶葉渣子。
等到第二個桶也滿了,衛茗這才停止,一手抱一隻,走出庫房,徑直朝後院走去。
司飲司處理茶葉的方式很簡單——挖個坑,倒進去,坑滿了就埋上土做‘花’‘肥’。
說得‘陰’森一點,整個六尚局的土地下,埋滿了茶葉們的冤魂。
年復一年,新坑覆蓋舊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四年前,她任掌飲差不多一年時,在樹下挖的那個坑。
也就是那個坑,不僅吞了茶葉渣子,一併將她四年的青‘春’年華也吞了進去。
回想起來,從她入宮到成為掌飲,一路一直順順利利的,直到遭遇了那隻坑之後,她的人生彷彿一下子栽了進去,跌跌撞撞再沒能爬起來。
不,準確來說,坑她的,不是坑,而是人。
趴在坑邊的十二歲少年抬頭看她時的表情,過了四年仍舊記憶猶新。
“他們說,茶葉渣子可以做‘藥’引。”少年說這句話時,清俊的容‘色’煥發著神采,淡紅的‘唇’淺淺勾起,原本憂傷的眸子躍動著希望的光芒,太過耀眼,乃至於她忽略了,那雙眼瞳是灰‘色’的。
灰‘色’,皇族的顏‘色’。
當年的她,真一心以為,這個身著宦官服‘侍’的少年,只是個小太監而已。
衛茗狠狠甩頭,將腦中少年無辜的神情趕走,掂了掂手中沉沉的木桶,埋頭轉過牆角,一抬眼,生生止了步子,下一瞬果斷面無表情退了回去。
一定是她走出去的方式不對……
否則……相同的場景怎會再現?
這不現實!
回憶方才目睹的一切——陽光靜好,懶懶散散灑下,樹影搖曳的坑旁,有一個少年趴在那裡,彷彿在尋找著什麼,相同的姿勢,相同的表情,一如四年前場景重現。
衛茗站在牆邊,拼命告訴自己是沒睡醒產生了錯覺而已,然後深吸了口氣,這才英勇就義般一步踏了出去。
方一抬頭,就聽百里景雖那介於少年與男子間的獨特嗓音傳來:“走出來又退回去,你在躲貓麼?”
衛茗呆愣在原地,傻傻看著昔日粉嫩的少年如今風華絕代地負手而立,神‘色’彷彿很威嚴,嘴角卻噙著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抱著桶傻站在那兒做什麼?”景雖顰眉,似乎在不滿什麼。
“奴婢在想,”衛茗掂了掂有下滑趨勢的木桶,正‘色’道:“奴婢這會兒是不是應該很應景地把桶往天上一拋,然後大喊‘殿下大駕光臨奴婢該死有失遠迎’之類的話,以表現奴婢的誠惶誠恐。”
“你惶恐麼?”景雖挑眉反問。
衛茗卻答非所問,“可奴婢想了想,桶太沉,雙手同時一撂非但拋不高,反而容易砸著自己,得不償失。”
景雖明顯默了一下,“你傻待著就考慮了這些?”
卻見衛茗搖搖頭,“奴婢還考慮了木桶撂倒後,裡頭的茶葉渣子會撒一地,待會兒沾了塵土清理起來只怕會一手的土渣,仍舊得不償失。”
“你……”景雖嘴角一沉,半晌才擠出句話,“就想表達這些?”
衛茗不知他期待自己說什麼,於是很誠實道:“奴婢說了這麼多,不過是想表達——奴婢雖然沒撩桶跪下,抱著殿下大‘腿’喊‘千歲’,但奴婢誠然是很惶恐的。”
百里景雖看著她一臉淡然地述說著自己的“惶恐”,只覺得內心一萬頭麒麟奔騰而過。
衛茗閒庭若步一般走向他,在他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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