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陳祖父撫著黛兒的頭髮,痴痴地說:“不光這一點像,你長得也和她很像,像極了。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也就你這麼大,一朵花兒的年紀……她是為我死的,這麼多年來,想起這個就讓我心疼。”
他的眼角微微溫潤,而我和黛兒早已聽得呆去。
可是陳祖父的神情卻在這時一變而為冷厲,恨恨地說:“你小奶奶一直想取代她姐姐,怎麼可能呢?她哪裡會有她姐姐那份真情?所以,我一開始就定了規矩:先奉你大奶奶的靈位成親,然後才續娶你小奶奶,上下家人都只能喊她二夫人,永遠把正室夫人的位子留給她姐姐,讓她永遠越不過她姐姐的頭上去!”
陳祖父說最後幾句話時,竟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我聽得不寒而慄。身份名位,在我們的時代尚不能處之淡然,何況他們的時代?小祖母以處女之身,下嫁於祖父,卻一上來就擔個續絃的名頭,豈不冤枉?然而,誰又能責怪祖父對陳大小姐的一番痴心?
黛兒不以為然:“可是小奶奶對你也很好呀。你們已經一塊兒過了半輩子了,沒有感情,怎麼會共度金婚?再說,陳大小姐再好,也是過去的人了,真正陪你同甘共苦的,還是小奶奶呀!”
陳祖父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一臉厭惡:“她?她有她的心思。她肯嫁我,不過是為了要我幫她對付自己的親哥哥!共度金婚?呵呵,共度金婚……”他呵呵笑起來,笑聲中充滿蒼涼無奈,令我不忍卒聽。五十年,整整半個世紀,難道用五十年歲月累積的,竟然不是愛,而是恨麼?
我們還想再問,像陳大小姐到底得的是什麼病,祖父又為什麼會突然遠離,還有,祖父究竟是怎麼樣被小祖母的柔情打動的,陳曾祖父又為什麼要反對祖父與祖母的婚姻等等等等。可是祖父的酒勁卻已翻了上來,口齒漸不清楚,黛兒只得喚上海廚娘來伏侍他睡下。
晚上,我做了夢。
朦朧中,看到有女子懷抱嬰兒走近,面目模糊,但感覺得出十分清麗。我問:“你可是陳大小姐?”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導遊說:“要出發了。”
嘿,如此剎風景!
傷痕累累的西大街
回程飛機上,我同黛兒說起我的夢。
黛兒嘆息:“我渴望這樣的愛情。”
“哪樣的?是你祖父對陳大小姐刻骨銘心的愛,還是你小奶奶對祖父那種無怨無悔的愛?”
“都渴望。因為他們都是那樣地強烈、震撼、纏綿,與痛苦。”
“痛苦?你是說你希望痛苦?”
“是的。”黛兒望著我,認真地說,“小王子說,當你給一朵玫瑰花澆過水,它就不一樣了。愛也是這樣的,你得為它做點什麼,它才是屬於你的。我渴望有一天,自己會遇到這樣一個人,他不僅能讓我快樂,而且能讓我痛苦。他得讓我為他流淚,傷心,痛不欲生。那樣,我才會愛上他,把整個兒的心交給他。”
我望著黛兒,她的眼裡充滿著對愛的渴望,是一隻鯨遊在金魚缸裡的那種不足與渴望。
她不是沒有愛,只是不滿於她所得到的愛。
她想要得更多。
她想要整個大海。
雖然那裡也許充滿風浪,但那畢竟是大海。
回到北京,黛兒收斂了許多,連穿著打扮也不比以往暴露,變得淑女起來。然而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別有一種風情。
一天上古文欣賞,黛兒穿了件半袖翠綠色襯衫,同質地窄腿七分褲,袖口與褲管均密密地繡了一圈兒花邊,平時飛散的長髮今天梳成兩隻麻花辮子搭在胸前,辮梢還繫著綠綢帶的蝴蝶結兒,清靈秀麗得就像剛從民國時期的舊畫兒裡走出來的一樣,連古文學老教授都被惹得頻頻從講義上抬起眼來。
我忍不住嘆息:“黛兒,如果我是男人,我真的也會被美色所迷。”
怎敢再罵那些迷戀黛兒的男人愛得膚淺?美色當前,誰又是深沉的智者?
她變得沉默,更變得憂鬱,一雙大眼睛越發漆黑如星。而且瘋狂地迷上電腦,拒絕了所有追求者上門,一下課便揣著上機卡躲到電機室裡做網蟲。
開始我以為這一切的變化是為了阿倫,但是不久便發現自己錯了。
傍晚,窗外陰雨如晦,黛兒在宿舍裡大聲朗讀安徒生童話《雪人兒》:“雪人兒看到了火爐,那明媚的火焰正是愛情的象徵,沒有一雙眼睛比它更加明亮,沒有一個笑容比它更加溫暖,它照亮了雪人兒的心,於是那顆心變得柔軟而痛楚,它感覺到身上發出一種從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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