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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衡手按琴絃,那琴發出“錚”的一響:“君孝從前要教你彈琴,你卻非要跑去跟你十三叔學畫畫。難得還有一點時間,祖父彈上一曲,你來聽聽,和我說一說你是怎麼想的。”
文笙領命,她自幼耳濡目染,記性又好,對聽過的琴曲總能大致有個印象,顧衡現在正在彈的這一曲,她卻從來都沒有聽過。
文笙有些恍惚,顧衡一曲彈罷,抬頭問她:“如何?”
文笙想了一想:“祖父所彈是……寒潭深水?”
顧衡目含笑意,望了她一眼:“上善若水,一時受挫,卻無孔不入百折不回,一時汙穢,不過停些時候便泥沙俱下恢復澄澈,所以聖人把它喻為君子……”
文笙很受震動,在她心目中,祖父是個不苟言笑的老古板,幾位叔伯在外頭不管多大名聲,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大氣也不敢出,沒想到這個時候,竟能聽到他侃侃而談。
“笙兒,你決定了……要陪著祖父?”顧衡目光中滿含期盼。
老僕顧江離開好一會兒了,文笙耳音極好,聽到了門外傳來的細微聲響。她向前挪動了一下,靠到祖父身邊,眼神晶亮:“祖父,笙兒這會兒若是學琴是不是太遲了?您教教我吧。”
顧衡怔了一怔,“哈哈”大笑:“好孩子,到祖父身前來。”
文笙端正坐好,顧衡在她身後,握住了文笙的左手教她按弦取音:“七絃五音你爹爹當初都教過你,祖父再來教你幾個簡單的指法,來,這是歷,這是撮……”
時斷時續的琴聲中“噼啪”燃燒聲越來越響,炙人的熱浪由四面八方向祖孫倆撲來。
是夜,禪寂閣燃起沖天大火,火光照亮半個洛邑城。洛邑顧家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第二章 願逐秋風歸
生死沉浮間,文笙忽而又有了知覺,黑暗叫她透不過氣來,腦袋裡嗡嗡作響,耳邊傳來壓抑的哭聲,聽上去叫人莫名揪心。
“我的兒,嗚嗚,怎麼這麼想不開,你要是有個好歹叫娘可怎麼辦?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這是要我的命啊,等你爹回來,叫我怎麼交待?我也不活了……”
文笙隱隱覺著不對,皺眉掙扎了一下,眼皮上彷彿壓著千斤重擔,叫她倍覺怪異的是除了脖頸身上別的地方並不覺著疼,這會兒她應該是平躺在某個地方,身體萬般疲憊,可這感覺,分明是還活著。
那樣的一場大火竟然沒能燒死自己,怎麼會?
哭泣聲一直未斷,後來似有誰將那人勸開,文笙耳畔才清靜了些。
她頭痛欲裂,只得懷著滿腹疑竇老實躺著,直到倦意襲來昏睡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竟是蓋著棉被好好躺在床上,耳畔靜悄悄的,只有一個哭腫了兩眼的陌生婦人守在身邊。
文笙腦袋裡雖然清醒了,卻因嗓子十分不舒服說不出話來,那婦人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道:“笙兒別怕,萬事都有娘呢。”
文笙暗暗吃驚,她並不認得說話的婦人,這間屋子更是陌生,但婦人望著她的目光裡充滿了擔憂痛惜之意,這聲音更是在自己昏昏沉沉之際多次聽過。
那婦人見文笙大瞪著兩眼愣愣怔怔的好像生無可戀,忍不住眼圈兒一紅,又落下淚來,邊哭邊道:“好孩子沒事了,你伯父伯母都跟娘保證過了,他們去想辦法,管叫在場的都守口如瓶,那件事再不會有旁人知道,本來也不是你的錯,笙兒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娘定給你找個好婆家……”
文笙被她哭得一頭霧水,那婦人又絮叨了些什麼便沒有往心裡去,挪動了一下身體,試圖看清楚周圍。
這個自稱是她孃的女人年紀只有三十許,雖然荊釵布裙不施粉黛,臉龐卻十分溫婉俊俏,頗有些楚楚動人的風韻。
屋裡傢俱擺設陳舊簡陋,看上去日子過得不怎麼寬裕。
文笙迫切地想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這是在哪裡?……是誰?
自棉被裡伸出來的胳膊很是瘦弱,彷彿一折即斷,手腕泛青,一點兒被火燒傷過的痕跡都沒有。
陌生的身體和家人,若不是脖頸還火燒火燎的疼,文笙必定會當自己正在做著一個荒誕的夢。
她強自定了定神,閉上眼睛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轉念間,她便隱約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
不知怎的,她的魂魄未散,竟附在這婦人剛剛上吊尋死的小女兒身上。聽這意思到像是這小姑娘遭遇了一件有傷閨譽的醜事。
突然變成另外一個大活人,親身體會鬼神傳說,文笙短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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