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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城的手下辦事效率果然非常高。洗個澡的時間當口,她列得那長長一串必需品已經準備整齊,一件不少,甚至還有一壺熱水。這個她並沒列在單子上。
江離城的臥室又大又空,裝飾太少,顏色單調。她仔細研究了他牆上的唯一一幅冷色調抽象畫與擺在外面少得可憐的幾樣用品:檯燈、菸灰缸,幾本她看見封面就懶得翻的學術性讀物。除了找到電視遙控器外,再也沒找到任何別的可以打發時間的任何娛樂。
她本不想到床上去。其一她不喜歡睡他的床,其二她沾到床很容易睡著,而她知道在他沒回來之前自己就睡著是件很冒犯的事。但眼下她除了到床上看電視,的確沒別的事可做了,他臥室裡的電視只能倚著床頭看。
於是陳子柚把空調的溫度升高了兩度,抱著熱水袋蓋著被子看了整晚的電視。
影影片道在放英國老片,陳子柚曾經用這部片子練習英語口語,背得下每一句臺詞。正因如此,此時彆彆扭扭的國語配音讓她全身不自在,所以她靜了音,一邊看著影象,一邊神遊太虛,想些什麼自己也不清楚。
回過神時,螢幕已經換了另一部電影,也是老電影,當時青春洋溢的鞏俐與還不算很老的老謀子共同出演的唯一一部片子,李碧華的小說改編。那時張鞏戀情正傳得火熱,擅於投機的香港製片人見縫插針。
當時她年紀幼小,但仍清楚記得,自己平生買過的第一本娛樂雜誌,大篇幅地報導該片的拍攝花絮與張鞏緋聞,繪聲繪色,假假真真。
後來影片上映,大街小巷滿是二人的親密劇照。她纏著父母陪她一起去看這部片子,她蹦蹦跳跳走在中間,牢牢地各牽著他倆的一隻手,母親替她拿著零食,父親替她夾著新買的布玩偶。
片子並不太適合她那個年紀的小孩子看,有許多慘烈的場面,流血,死亡,還有如今看來太小兒科的親暱戲碼。老謀子的演技遠遠比不上他的美學功力,表情足夠呆滯,動作足夠僵硬。後來已儕身國際大師的他嘆氣說:當時只為了湊錢買攝影儀器而甘為娛樂獻身。
母親笑著捂她的眼睛阻止她看到超齡的鏡頭,父親則嘆氣:現在的小孩子啊,早熟。
那大概是他們一家人一起看過的唯一一場電影。當時只道是尋常,此時驀然回首,一片悵然。
其實兒時並沒有看懂多少劇情,只記得年輕貌美的鞏俐甫一出場,白衣飄飄輕盈似雪,宛如一個夢境。她在絕望之際遇上一生摯愛,於是奮不顧身,直到帶著絕美的微笑,飛身撲入烈火之中。
畫面一片豔紅,紅色的衣衫,紅色的火光。電視仍是靜音狀態,陳子柚沒有恢復聲音的想法。她知現在必然正響起那首《焚心以火》的著名插曲,她不想聽到。
呵,她心想,我也曾經在自以為絕望與自棄的時刻做過一回飛蛾撲火的傻事,果然得到了拯救,因為新的絕望與自棄取代了舊的。
生命總是新陳代謝生生不息,從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看看她,不是一樣可以懷著娛樂的心態,來嘲笑曾經的自己。
那部電影轉到了現代部分後變得有些無聊,屋裡沒開燈,只見螢幕上人影攢動,又沒有聲響。她的睏意漸漸襲來。
朦朧間做了兒時的夢。她過生日,穿著層層疊疊的蓬蓬紗裙,很多親友來祝賀,面前桌上堆滿了花花綠綠的禮物,一件件拆到手疼。最後是外公送她一頂黃金與鑽石鑲嵌的小小皇冠,親手戴到她的頭上,慈愛地笑:“我們的小公主又長大了一歲。”她俯身親吻外公的面頰。
場景轉瞬卻換成別人的宴席,潔白空靈的畫面。主人的面容有一點模糊,聲音卻很清晰,是個男人:“其實今天是我生日。”
她赧然說:“怎麼辦呢?我沒準備禮物。”
男主人似乎說沒關係,但她深感羞愧,心中不安,十分焦慮。
後來不知怎樣,那禮物突然就準備好了,恭恭敬敬地送到主人面前。她的靈魂在高空俯視,卻發現那禮物明明是她自己,用絲帶包紮得異常可愛,令自己動彈不得。
那份禮物小心翼翼地開口說話:“你喜歡嗎?”
壽星沒有作答,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伸手去檢查自己的禮物。他扯住綁縛禮物的絲帶,但那絲帶不但沒有解開,反而越收越緊,勒住她的胸口與脖子。她漸漸不能呼吸,想要掙脫卻全無力氣,絕望地等待在窒息而死的邊緣。然後她聽到那年輕的壽星說:“不錯,我很喜歡。”
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夢,但她的窒息與疼痛都那樣逼真。誰來推她一把讓她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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