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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纖秀柔美的容貌,給她真是糟蹋了。
他突然注意到邊兒上黑糊糊一團柔軟的事物。猶疑著走上前去,頓時血氣衝頂,雪白的臉色驟然通紅,而後臉上顏色又褪得乾乾淨淨。
地上那團毛茸茸的事物,正是死去多時的小青狐。
剎那間,他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試問,世上有什麼人像他一樣,親眼見到自己的屍體?他蹲下身,目不交睫地看著青狐的屍體,屍體上沾滿赭褐色的汙跡,皮毛失去光澤,糾結纏繞。四爪散開,露出淡青色的肚皮,直到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他才猛地將青狐的小小屍體抱在懷裡,發足向林中奔去。
他渾然忘記一切,山野中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他雙目不看路,腳下飛奔如電,轉瞬間已將整座森林繞了一圈。他死了,他還活著,他到底怎樣了?懷裡小而冰冷的一團,就是他的前生,或者他已經再次轉世成人?
他臉上不知是汗是淚,狂喊道:“為什麼,為什麼!”終於不支倒地,一頭柔軟光潤的長髮披拂在身上,他周身光潔如玉,不沾纖塵,也絲縷全無。但他常年為狐,並不覺得赤身裸體是羞恥的事。
再是痛苦,也不能為狐。但將青狐屍體放在林中,不久就會被豺狼叼去,他苦惱無比,隨手一指,地上竟出現丈深的大坑。他大喜,回望自己的手指,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什麼,只想著,這樣大的坑,將屍身埋入再合適不過,即使野獸聞到味道,也萬萬掘不開深坑。
他揀來乾淨細草鋪在底下,再仔細將狐屍放在其上。反覆撫摸著它僵硬的毛髮,終於長嘆道:“我正在埋葬我自己,真是難得的經歷。”
說著推土下坑,看著青狐漸漸消失在眼前,知道此生再難回到從前,悵然若失,神魂顛倒。
是以他竟沒注意到那厭憎的女人已接近他身邊,揮手砍斷一棵小樹,製成簡陋的墓碑,以指血書寫“青狐之墓”四個大字,插在微微隆起的土堆前。
“你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收買人心?”他語帶譏諷地說,“可惜我不再是那隻愚蠢的小狐狸了。”他頓了頓,雙目射出冷酷無比的光芒,冷冷地說,“我一定會殺死你,以報我四十九天生不如死,最後被你血刃之仇。”
說完,他即想離開。
“等等。”她說,“不錯,我是你的殺身仇人,可我同時是你的主人。青狐,我不想強迫於你。但是你留在我的身邊,會更容易地殺死我。”
他緩步轉身,雙目精光四射,瞪視著她,突然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他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響徹山谷。林鳥為笑聲所驚,紛紛振翅飛離。
“好。”他只答了一句話。
她思慮周密謹慎,萬事萬物都準備妥當。惟一沒想到的,就是當青狐幻化為人時,身上是不穿衣服的。方才情緒激盪間,他還沒有感覺。暫時安靜下來,他就不住打起噴嚏來。他不願叫她發現,轉過身子面對山崖,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打出去。
她帶了幾套女子衣服,但手邊再無他物。想來想去,只得將身上的漆黑大氅解下給他披上禦寒。
他不情不願地披上大氅,瑟縮著發抖,又一個噴嚏沖鼻而來。
她忙轉過身去,想到那隻玲瓏可愛的小狐狸為她涉水後,也這樣一個噴嚏一個噴嚏接連打個不停,唇邊就帶上了笑意。
一路不停歇地走著,很快就看到山下小鎮鱗次櫛比的青磚黑瓦房子,街上行人不多,都詫異地盯著青狐。
他看來不過二十來歲,容貌俊美儒雅。一頭漆黑柔軟的烏髮不梳也不綰,近乎奢華地披瀉在身後,身形修長,周身只裹著一件大氅,伸出的手臂,露出的小腿都是光光的,更不用說一雙白淨的腳就毫不在意地踩在泥濘裡。
第9節:青狐
看來如王侯貴胄的年輕人,難道其實是個瘋子?
他卻渾然不以為意,見前面轉角處一座樓舍精緻美觀,和小鎮上其他樸拙建築迥然不同,大門處掛著大紅燈籠,清晨時分,仍點燃著燭火,隱約還有股怪好聞的氣味飄來,便昂首敲門。
一清秀小廝應聲開門,半閉著眼睛說:“我們合歡樓晚上才開門,這位大爺……”
青狐說:“我叫青狐。”
小廝迎來送往多少客人,心想姓青的還比較少見,口上說:“青大爺,諸位姑娘剛剛睡下,您晚上再來,如何?”
青狐還要說什麼,只聽到女子一聲輕叱:“快回來。”
那小廝揚目望去,見那女子美貌動人,心說你既已跟有美婢,何必再找到娼家?連忙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