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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道:”也就是『遊手好閒』。“
杉辛聞沒有被逗笑,而是深深地凝視著她,滿心說不出的憐惜和糾疼。“你這不叫遊手好閒,叫寂寞。”
“寂寞。”這是第二個人告訴她,有關她這樣的生活其實叫寂寞了。
寂寞……
她抬起頭,眼裡有一絲困惑,“我應該不寂寞的,爹和叔叔們出門以後,家裡就清靜很多,沒有一大堆充滿汗臭味的衣裳待洗,也不必燒上一大桶的白米飯和三大盆的菜,更沒有人每天在耳朵邊碎碎叨叨要討零花。”
他眼底的訝異和心疼越發深重,“人……”
“可是……有時候一個人睡在房裡,聽著屋外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我也會覺得有點心酸酸的感覺。還有,黃昏的時候,從外頭走回家,街頭巷尾飄出的飯菜香和炊煙,心底也會突然抽一下……還有,煮了一鍋飯,炒了兩個菜,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孤零零的吃飯時,胸口也會悶悶的……”
杉辛聞心疼地看著她,眸光漾著憐惜,“你是寂寞的,只是平素太勇敢了,所以不以為意。”
人眼眶有點泛熱,鼻子也有些發酸,她連忙用袖子揉揉鼻端,“討厭啦,害我真的覺得有點寂寞起來了,待會掉眼淚可怎麼辦?”
他輕輕地抬起她的小臉,胸間充滿著一股陌生的柔情,在他自己意識到之前,話已衝口而出,“讓我來照顧你吧。”
她驀地呆住了。
杉辛聞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大跳,他急急吞嚥著口水,可是已經來不及咽回已出口的話。
“公子,你是當真?”她又驚又喜。
即使天上掉下大元寶和甜點幾百盆,都不會比現在更教她高興的了。
他連忙澄清,“我指的是在你爹和叔叔們出門的這段時間,你就到我那兒吃住,起碼有個照應。”
她小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不過想到可以跟他朝夕相處,她又興奮了起來,“好哇!還可以順道跟公子學做學問。”
聞言,杉辛聞下意識的防備起來,“你為什麼想跟我做學問?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不適合的,又何必勉強呢?你再怎麼學還是比不上蘭秀小姐的程度。”
他真誠的話又刺傷了她的自尊……人小臉有些發白,不過她迅速恢復過來,擠出一朵笑容,“你怎麼知道我就比不上她呢?或許有一天我會變成比她更厲害的大學問家呢。”
他還是滿臉懷疑,孰知這樣的神情更加讓人感到受傷。
人還是笑,因為除了笑以外,她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了。
難道非要她哭嗎?
不不不,哭只是徒然暴露自己的無助和失敗,所以她不能哭,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
她是幸運的,公子要照顧她,要帶她回府裡吃住,這表示他是很關心也很在意她的安危和冷暖的。
“公子,我去收拾包袱,你在這兒等我。”她像一隻粉蝶,匆匆地奔進大屋裡。
杉辛聞怔怔地凝望著她的背影。
人就這樣高高興興地拎著小包袱,進了杉家門。
諸葛管家比她更高興,他彷佛已經見到府中辦喜事大宴賓客那一天的到來了。
只有杉辛聞,一顆心還在那兒矛盾擺盪著,怎麼也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依舊在下朝後去找蘭秀談詩論文。
雖然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發現理想和現實的差距變大,總在蘭秀一臉羞澀要說不說的時候,出奇地想念起人的口無遮攔。
這一天,他下朝之後又匆匆換過衣裳要出門。
腳步有點不情願地沉重起來,但他依舊裝出樂此不疲的模樣。
他預計這兩天就對黃侍郎提起婚事,或許蘭秀的羞澀閉塞會在婚後漸漸消失了吧。
他渴望著能與她交心、暢所欲言的那一天。
“公子,公子!”人蹦蹦跳跳地衝進來,雙手抱著一張琴,獻寶地呈到他面前來,“我彈琴給你聽,晴人姐姐教我了我一首『妝臺秋思』。”
晴人是相府裡的琴棋書畫四侍女之一,一手琴藝出神入化。
杉辛聞看著她,伸手拭去她額上沁出的熱汗,臉上卻習慣性地蹙著眉心,“我要出去,晚上再說吧。”
“你要去哪裡?我很快的,頂多一盞茶的辰光就彈好了,你聽聽看好不好?”她極力討好道。
他總是害怕她的討好和可人,害怕他有一天會莫名其妙就軟化了。
那怎麼行?他是有原則有格調的,怎麼可以就這樣失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