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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藝書的面目猙獰,雙眼瞪得又圓又大,就像電視劇裡來尋仇的人一樣,滿身風雨只為報仇雪恨。路西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藝書……”陸蔓看著眼前的人,忽然害怕起來,“可是那麼大一條江,怎麼可能找得到項鍊?”
路西楊卻在這時候毫不畏懼地走到林藝書的眼前,她第一次那麼清楚地看到那道醜陋的傷疤,第一次那麼清楚地看到林藝書那雙陰鬱的眼睛,第一次那麼清晰地感覺到原來原諒一個人需要那麼大的勇氣。
可是,路西楊不願意在這時候同情林藝書。在她還沒有靠近林藝書之前,就已經看見藏在林藝書口袋裡露出了一半的項鍊。路西楊不知道段晨亮是不是為了幫林藝書找那一條項鍊,她不敢太武斷,於是瞥了一眼懸掛在口袋外面的那一個心形吊墜,冷靜地問林藝書:“你的項鍊是不是有一個心形吊墜的?”
林藝書不知道路西楊為什麼會忽然這麼問,她望著路西楊狐疑地點了點頭,緊接著是陸蔓那一聲響亮的“是的是的”,明顯地對路西楊抱滿了希望。
看著兩個人相同的反應,路西楊胸有成竹地吸了一口氣,江岸掠過的一陣風吹起了路西楊額前的劉海,她輕輕地勾起嘴角,從容地笑了起來:“如果我幫你找到,是不是就放過他?從此兩清?”
林藝書遲疑地點點頭,篤定路西楊不會找到的同時卻又對路西楊這滿滿的自信產生了疑問。
路西楊得到林藝書的點頭,便馬上伸出一隻手扯出了林藝書口袋裡的那一條項鍊,林藝書來不及阻止路西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路西楊將項鍊高高舉在她的眼前,項鍊在慣性的作用下輕輕地搖來晃去。
林藝書緊皺著眉,驚慌地望著眼前的心形吊墜,然後瞪著眼裡依舊帶著笑意的路西楊,氣急敗壞:“你……”
路西楊依舊淡淡地笑著,而陸蔓在這時候靠近了一步,看了看路西楊手中的項鍊就轉移目光,生氣地對林藝書說:“藝書姐,你怎麼可以這樣?江里根本就沒有項鍊,你還要讓段晨亮下去找!”
最壓抑最深處的秘密(22)
“對!我就是故意的!我恨不得殺了他!”林藝書終於大聲地吼起來,眼眶溼熱,聲音蒼涼而嘶啞,“我和他無冤無仇,他就這麼毀了我,憑什麼?他媽媽和我大舅好上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是我來還債?”
沒有人發現,在這一瞬間,段晨亮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來,一種比他此時挨凍還要糟糕的情緒漫上他的心頭,壓抑得他連呼吸都覺得難受。
而彼時的路西楊收起了笑容,憐憫地注視著林藝書的一舉一動,她看見林藝書甚至哭了起來,兩行淚下,滑落到下巴,然後滴落在胸前。
路西楊於心不忍地瞥向別處,此時的天空已經黯淡了下來,寬闊的江面上泛著淡淡的寒氣,晚風吹得臉頰有些生疼。
其實路西楊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去責怪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即使林藝書一心想置段晨亮於死地,路西楊也依舊能夠體諒她。那道傷疤對林藝書來說,並非一陣子的事情,而是一輩子都需要面對的,哪怕無意間照到鏡子都是一種傷害,而這種傷害是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林藝書的。
這時候段晨亮忽然攀著陸森翔站了起來,兩個男生身上的衣服仍然有水珠滴落,雖然段晨亮的氣色似乎好了許多,可他努力調整了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嘴唇不停地顫抖使他難以言語。
陸森翔望了望身旁的段晨亮,像是知道猜透了段晨亮的心思那般轉過臉認真地對正在抽泣的林藝書說:“林藝書,當年是阿亮誤以為你是他媽媽和你大舅的小孩,所以才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他不是真的想傷害你,只是一個誤會。”
“陸森翔,你幫了我哥哥,不代表我什麼都要聽你的!”林藝書狠狠地抹了抹淚水,喉嚨徹底哽咽了,“你們都在幫他說話,從來不會將心比心。”
從來都不會將心比心。
路西楊看著林藝書說出最後一句話,鼻尖不由地發酸起來。在這個世界上,除非別人和你有著相同的經歷,否則,你永遠都不要對別人抱著能夠感同身受的希望。
沒有相同經歷的人,都沒有資格說出“感同身受”四個字。
似乎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一樣,所有人都在沉默,江岸上只聽見林藝書的悲泣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晨亮終於動了動自己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步地走向林藝書。路西楊驚覺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本能地回頭,迎上段晨亮堅定而冷靜的目光時,忽然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