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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昨天,顧志傑的話肯定會讓我震驚和顛狂,但此刻我怎麼也找不到過去那種興奮的感覺了。我心裡一直在想著可憐的小鳳,想著睡在病床上的小雪春。我現在才開始意識到,以後不管我的職位如何變化,都無法了卻我心裡的這份牽掛。在我餘下的人生中,不管是榮是衰,是苦是樂,我都將永遠與它相伴。這是我的命。
無處牽手 第二十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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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故鄉的月亮格外地明淨。在我的記憶裡還沒見過這麼好的月色,這月色讓我多了幾分傷感幾分懷念。
大姐走在我的前面,她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她從小鳳家裡出來眼淚似乎就一直沒斷。她不停地吸著堵塞的鼻子,抬胳膊用衣袖抹眼睛。我知道她是為那個可憐的孩子傷心,為死去的小鳳傷心。同時她的淚水裡還包含著對我的一絲怨恨。出了村口,眼前有兩條路可以通往我的家。一條是通往湖邊的大路,這是人們常走的一條路。月光下那條路很亮。另一條就是我們來時走的那條通往後山的小路,這是一條很少有人走的山道,特別是夜晚更是無人敢走。大姐不知是心裡過於悲傷判斷出了差錯還是有意這麼做,她放棄了走大路而向左拐上了那條山道,結果又讓我再一次見到了小鳳的墳。路過墳前,大姐有意放慢了腳步,並朝墳場看了一眼,說: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到這裡來了。我一下意識到原來大姐是有意選擇這條山路的,為的是讓我多看一眼小鳳!一陣山風吹起地上的紙灰似無數黑蝴蝶在月光下的墳前飛舞,我看著那片片飛舞的黑蝴蝶淚水禁不住流下來。我什麼時候才能再來這裡?
小鳳至死都一直真心愛著我,只是這愛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這個可憐的女人選擇了默愛這種殘酷的方式,讓自己的青春隨歲月一起慢慢地流逝,而濾下一片真愛留藏心中。也許她還存有一絲幻想,祈盼著將來的某一天我會被她的真愛所感動或是遇到其他的不測重新回到她身邊。但她到底是否存有這種幻想我不得而知。這個秘密只有長眠於地下的小鳳自己知道。
1985年10月初,我正在起草黨代會工作報告。那陣子我的心情特別地興奮,有種飄飄欲飛的感覺,因為在即將召開的黨代會上我將進入縣委班子,成為瑤縣解放三十五年來最年輕的縣委副書記。我把這次會議視為我人生中的一座里程碑,碑上銘刻的是我二十年前的夢想,我當然應該高興。那陣子顧豔玲也很興奮,我們倆都把因方草和雪春引發的矛盾衝突擱置到一邊去體驗那份喜悅。就在會議召開的前一天,大姐突然到縣裡來找我。我有些顛狂,想把這個還沒有宣佈的訊息提前告訴大姐,讓她帶回去告訴父母,也算是對父母二十年養育的報答。
十月是劉家灣秋收秋種最忙的季節,我知道大姐一定是有事來找我的。大姐沒有去我的辦公室,她在傳達室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叫我出去一下。我說大姐你進來吧,來看看我的辦公室,你還沒有看過我的辦公室呢。我說話的口氣很有些狂妄的樣子。大姐說我不想進來了,你出來吧,就一會,我馬上還要趕回去。我知道大姐是有急事了,放下電話就去了門口。我遠遠地看見大姐站在門外一棵梧桐樹下,秋陽映著她的身影是那麼地單薄嬌小。她神情沮喪甚至衣著不整,似乎來時一點準備也沒有。我心裡頓了一下!
我說大姐,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大姐的眼睛裡湧動著淚水:小鳳的腿傷了,在鎮上醫院裡。她家拿不出一分錢。
我腦子嗡地響了一下:怎麼傷的?傷得重嗎?
大姐的淚水湧出來:傷得很重,醫生說有可能留下殘疾。大姐抽泣起來,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她說:小鳳是個苦命的人,她爸硬是逼著要她改嫁,她死也不肯。她爸氣不過就動手打了她。她一氣之下拿鏈刀砍傷了自己的腿,她說寧肯殘了出去要飯也不改嫁。大姐的抽泣聲引來了不少過路人的目光,她趕緊抹了。大姐接著說:都是你造的孽,日後她們娘倆怎麼過?他們沒法過你就是當再大的官又怎麼樣?你能過得安嗎?
我覺得我的身子搖晃得厲害,就靠在了樹幹上,緊閉雙眼面向蒼穹。一線耀眼的陽光穿過梧桐樹葉直射到臉上,刺得嗓子一陣發熱鼻子發酸。我努力控制著不想讓淚水流出來,我不能當著大姐的面流淚。可我失敗了,一汪熱辣辣的淚水衝破眼簾洶湧而出,流進了嘴裡,又苦又鹹。大姐把手帕遞給我:快擦了吧。我這才發現路上的行人都在朝我看。我擦乾眼淚,掏出錢遞給大姐,說:這幾天很忙,明天就要召開黨代會了,我抽不出時間……
大姐生氣地打斷我的話:我就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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