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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雪澤放下茶杯,靜靜的看著韓逸洲:“他是不敢告訴你,對不對呢?”
韓逸洲一怔,腦子一片糊塗。他不明白盧雪澤要說什么,只是惶惑的面對著他。盧雪澤更加溫言道:“逸洲,二弟的心事你也懂一兩分吧?啊?家母和他嫂子去世的時候,都向我提起他在這方面有些痴性,讓我由他去。但到底是同胞兄弟,我忍個幾年,終究還是忍不住……他的前程本來已經要定了,但他這樣……拖累你不說,也損他自己的心神。你不要見笑,他是狀元有什么用呢?成家立業的事都做不來。逸洲,你若不嫌棄他,就……你若難以接受……也不用同情他,早日斷了他的念頭為好。”
韓逸洲的手指冰涼,血液都凝固在血脈之中。他一步步順著盧雪澤的思路,方才體會到世上最厲害的人是如何的。他不用變臉,不用講一個難聽的字眼,給足你臺階下,卻斷了你的下文。
他是盧修的親哥哥,無論如何也是為了盧修好。韓逸洲定了神,面子上也不透出來,只是笑著說:“我駑鈍,還是不太懂。但我與盧修,雖是朋友,有的事我不便管他。再好朋友,私事總是人家的私事。我能揣測什么?”
他這樣說,已經把自己和盧修的關係涇渭分明。盧雪澤似過意不去的點頭,又憐憫的望向他:“逸洲說的好,二弟有你幾分的透徹,我還憂心什么?”
韓逸洲耳朵心直跳。
盧雪澤望著書桌上的一方彩石:“這是洛陽帶回來的嗎?逸洲,兩年前你與東方,老魏一起去洛陽辦差。老魏提起,你和東方兩人都看好這塊石頭,今天我親眼看見,是件寶貝呢。這樣奇石,也只配你。”
韓逸洲渾身顫抖,忽然連耳垂都紅透了,再想壓住眼淚,但還是不爭氣的湧出淚花。晴天霹靂,他的秘密就這樣被人輕易點破。而且對方還是翰林院的學士,盧修的兄長!他與東方的關係,本是道不明的糾葛,而且回京兩年中二人幽會屈指可數。他做事機密,也以為既然盧修都未曾察覺,其它的人更是想象不到。現在看來,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盧雪澤,哪裡是可以瞞得過去的?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的幼稚,陰暗,愚昧,都顯出原型,他不是富甲一方的洛陽才子,也不是瑤池裡纖塵不染的蓮花。他是個無處可逃,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盧雪澤扶住他:“逸洲,你的病還沒好,也乏了吧?我給你配了些補身草膏,你讓人煮了調養調養。”
韓逸洲的臉色蒼白如紙,他閉上眼睛許久,才有氣無力的笑一聲:“謝謝大人。”
第十九章
盧修傍晚才回到盧園,他踏著殘陽的影子,順著通幽曲徑往盧家的書樓“橘樓”走去。他自小極喜歡走這條路,慈竹春蔭,古松藤系,彷彿世上的煩惱皆可拋卻腦後,只剩一片隱士情懷。記憶深處,他的哥哥在那裡總是燃著一盞明燈。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在樓口的橘樹下一轉,又不見了。盧修一笑,加快了步子。他躡手躡腳的上樓,攔腰抱住正在踮腳尋書的侄子盧涉。
“叔叔!”他一見盧修,就粘上來。
盧涉是獨子,還不滿十歲,就出落得雪團一般漂亮。他的穿戴都是盧雪澤親自照管,此刻配一身竹葉滾邊小白袍,頭上一頂特製的小儒生冠帽。有普通孩童完全不可能有的脫俗之美。
盧修故意唬他:“好啊,涉兒。盧家男子不到十二歲的不能進橘樓,你都不記得了?”
盧涉鳳眼一眯:“二叔,你不要告訴爹爹。書房裡的現成書都不夠我看了,我等不及爹爹回來……所以……”
盧修俯身說:“你這是第幾次偷入橘樓了?要給大哥發現,他肯定罰你。我十一歲的時候就進過這裡一次,動了大哥給先帝治病的藥具。好象是有生以來唯一一次見大哥發脾氣。”
盧涉道:“爹爹忒嚴。他不許我入書樓,自己晚上在樓裡點著燈,人卻不在。”
盧修詫異:“有這種事兒?”他知道盧雪澤十分愛護藏書,因此特為小心火燭。盧涉說的情形,他是一次沒碰見過。
盧涉頗有小大人的樣子,胸有成竹的答道:“我小盧公子怎么會騙人?就是翰林院殺人的那天夜裡,爹爹說要在橘樓忙些事兒,先哄我睡了。我做了一個惡夢,心裡怕,就跑來尋爹爹。我在樓下叫了幾聲,爹爹不應。橘樓附近又是不許家人來的。晚上林子裡有怪鳥叫,嚇死我了。我就大著膽子上來一看,爹爹根本就不在。”
盧修搖頭:“你別是做夢吧?”
盧涉貼著他耳朵說:“叔叔,你可別說出去啊。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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