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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修問:“怎么是好事?我是大理寺卿,這樣的案子為什么不讓我經手呢?而且我已經開始查了……”
盧雪澤不慌不忙的勸他:“翰林院的案子,明顯是個漩渦。這種案子,可能牽涉許多人,許多事。你辦不成,是你無能。你辦成了,說不準就得罪了人。及早脫身,不是最好嗎?”
盧修和兄長在一起向來坦誠相見:“大哥你也這么說?人人都樂得乾淨,誰為朝廷分憂?”
盧雪澤笑了笑:“二弟,為朝廷分憂有輕重。不是讓你大材小用,去調查個把死人恩怨。萬歲向來喜歡斷獄,但面對邊疆安危,民之生計,他能做多少呢?盧修你是個經天緯地的人。大理寺本來就是你的擺渡之處,將來你要放眼天下,位當執政才可。”
盧雪澤言語間一向都對盧修充滿信心,但如今天這般躊躇滿志,對著二十冒尖的弟弟提到“執政”的位置,還是第一次。盧修愣了愣,接著說:“我總是輔助大哥你的,若要執政,也不會先輪到我。”
盧雪澤用手指按了按自己光潔的額頭,一字一句的說:“二弟,我的想法與眾不同。要說當宰相,又有什么了不得?但培養一個千古良相,是功德無量,也是福澤百代的事,我盧家世代食祿,到了你手中,我希冀著更上一層樓……”
盧修不知怎么回答,全神貫注聽他哥哥的話。
盧雪澤在屋裡走了幾個方步,又添上幾句:“二弟,有的事我也不能和你明說,但你要有分寸,也要有膽量。分寸是放在把握萬歲的心思,膽量是用來抗衡妒嫉之群僚。推斷,流血,抓犯人,是小人物的事。”
盧修警惕的環顧四周,天色已黑。他才輕聲說:“大哥,搬倒方純彥的父兄以後,朝廷裡幾乎已經沒人鬥狠了。”
盧雪澤轉身,悠閒無限的點燈:“他的父兄確實有把柄,我……又沒出面。當然全國官員中貪汙的人多了去,萬歲不過想拿人開刀而已。但說起來方純彥被萬歲留在翰林院,出乎我的估算。他雖然是比你早一期的狀元,經此一劫,也就不能翻身了。我每每見到他的書法,深為他可惜。他有那樣的父兄是他不幸,但我總以為,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盧修一動不動,低著頭。盧雪澤藉著燈,瞧了瞧他的臉色,又笑了一笑。
“不說這個了,我們與小傢伙吃飯去!”他拉了一下盧修。
他們行到門口,只見一個黑影在橘樹底下。
盧修見是家人盧四,他手裡還捧著一個盒子。
“老爺……”盧四叫了一聲,似乎進退兩難。
盧雪澤注視盧修的眼眸,朗朗的說:“糊塗,二爺在有什么?你只管回話。”
盧四應了,過來呈上盒子:“定製的東西完成了,我今天去付清了款子,把它給老爺帶來。”
盧雪澤點頭:“知道了。”他接過盒子遞給盧修:“就是一幅畫而已。”
盧修有點好奇,畢竟盧雪澤定製的畫極少。他乘著柳梢之上的月色將畫卷展開:一個少俠在畫中面帶微笑,他的形象光彩耀目,俊爽有風姿。持劍的姿態,隨意而優美,真是以白雲為心,以滄浪為趣。盧修與少年冥冥中似曾相識,恍惚覺得他要走出畫來,走到他們的生活中來。
盧雪澤幫他將畫卷好:“你看出來是誰的手筆?”
盧修不假思索:“當世除了翰林院的何有倫,不做第二人想。”
盧雪澤道:“我要他的畫是一句話的事。因此自己出面反而不好。這畫不過應個景,就當收藏擱在家裡吧。”
盧修對圖畫並不特別有興趣,但見哥哥開啟櫃子,把那張畫放到一大堆古卷之中,不由嘆息了一聲。
盧雪澤慈愛的望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的心聲。
好人,好畫,雖不蒙塵,也見不了天光。
第二十章
徐孔孟今天起個大早,由書童織繡扶著下地走走。翰林院說穿了不是桃花源,到了天亮以後,就有閒雜人等出入。他是愛美之人,中毒之後膚色比過去晦暗。他連著好幾日白天吃血燕銀耳湯,晚上珍珠粉塗面,都沒見效。按他的性子,只有趕著黎明的時候才肯活動活動。
織繡忽然叫了一聲:“公子,猗蘭館門上掛著什么?”
徐孔孟伸長脖子:“是個人嗎?”
主僕二人走近了一看,果真是個人。這人從屋簷上倒掛金鉤,正在猗蘭館的小天窗上擦拭。哼的小曲,只有牛蠅飛舞可以形容。一塊村姑才用的大藍花包頭布,因為他大頭衝下,活像蝙蝠精的兩隻大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