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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地挑了一挑。
閻媽媽便回頭衝女孩子們沉聲道:“這個姐姐是大太太跟前的蓮心姑娘,快行禮”
那些小丫頭們連忙低頭屈膝,齊聲道:“蓮心姐姐好。”
蓮心一邊含笑點頭,一邊忙走下臺階,當先一步將阿離扶住,眼神閃爍,微微一笑道:“您……可別衝我行禮,我受不住”。
那叫阿離的小姑娘也不跟她矯情,借勢便站直了身子,臉上回了個淡淡的笑容,沒有言語。
邁步進了正廳,迎面牆上是一幅“松鶴延年”的卷軸,下面紫檀木八仙桌上擺一對掐絲琺琅春耕方瓶並幾部經卷,桌兩旁各置一張太師椅,左右又是一對大紅羽紗宮燈,看上去雖不如何奢華卻自有一番沉穩的氣勢。
東次間的卐字不到頭鏤空隔扇門上懸著秋香色“花開富貴”的軟緞門簾,裡面正傳出一陣笑語之聲,影影綽綽便見****們頭上的珠翠在那簾子後面熠熠生輝。
閻媽媽垂手站在簾外,恭敬地向內說了聲:“太太,人帶進來了。”
阿離站在一排屏息靜氣的小女孩子隊伍裡,垂下眼皮,長而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不動聲色地將鬢旁一朵小小的白絨花摘了下來,輕輕塞進了袖中。
便聽裡面的說笑聲戛然而止,片刻後傳出一個****隨意的聲音:“帶進來瞧瞧。”
東次間門口垂手站著的丫頭打起簾子,阿離隨著女孩子們跟在閻媽媽身後低著頭走了進去。
一進門,迎面便是一陣暖香撲鼻而來。入了冬,已下過了頭場雪,外頭已經有些冷得伸不出手了,這屋子裡卻是溫暖如春。地下一隻象鼻三足琺琅大火盆裡升騰著通紅的火焰,裡頭燃著百合香,時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爆響。
南窗下是鋪著大紅猩猩氈的黃花梨雲頭大炕,曾府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正盤膝對坐在炕桌兩側閒話家常;十二歲的五小姐貞娘懶懶地倚在大太太身上磕瓜子兒;地下另有一張羅漢床,十六歲的三小姐冰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低頭做著針線;炕下西牆邊是紫檀大櫃,黃澄澄地裝著鎏金門鈕,耀眼爭光;板壁下一溜紫檀木椅,曾家另幾位庶出的小姐,俱是腰背挺直規規矩矩地在那裡依次坐著,見小丫頭們進來,臉上俱露出一絲好奇而警醒的笑意,忙不迭地向她們臉上打量起來。
唯有五小姐貞娘似不知情,只向女孩子們溜了一眼,便嘟著嘴皺了眉道:“怎麼都這麼小,會做什麼?我身邊可不要鼻涕蟲跟著”
閻媽媽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恭聲道:“五姑娘別瞧她們年紀小,都是老奴從咱們莊上百十個家生女兒裡仔細挑出來的,人都還機靈,********也就好了——外頭買進來的那些年紀大的,服侍起來是不錯,心眼兒也難免多些,不如從小就用著的放心。”
她的態度極是謙恭,話也說得不緊不慢,卻隱隱透出積年老僕所特有的那種威嚴——閻媽媽原是曾府掌家大太太的陪嫁丫頭,現在任著內院總管,算起來服侍大太太已有三十年了。
五小姐便沒再吭聲。
八個小女孩子惴惴地在當地一字排開地站著,大氣也不敢出。五小姐立時下了地,走過去逐一端詳了一遍,隨手指著阿離道:“這個看著還乾淨整齊些,以後她就去我屋裡使喚吧。”
閻媽媽臉上微露難色,一邊笑道:“她呀……她只怕是不行……”邊說,便向大太太望過去,嘴裡待說不說地低低叫了一聲:“太太……”
曾府大太太葛氏四十歲了,因為保養得宜,仍是粉團團一張瓜子臉,面板很是細滑緊緻,乍一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她家常穿了件琥珀色灰鼠皮出鋒對襟通袖襖,玄色鐵線裙子,端端正正坐在炕桌旁,手裡捧著粉彩麻姑獻壽茶盅,掀開蓋子低頭吹了吹熱氣,閒閒地啜了一口茶,方向五小姐貞娘淡笑道:“她?你可使不動她。”
還沒等貞娘狐疑地問出那句“為什麼”,與葛氏對坐的二太太高氏早已溜下炕,興致勃勃地湊到阿離面前,眯了眼仔仔細細端詳了一回,方回頭衝葛氏好奇地笑道:“哎喲,我說大嫂,這丫頭長得跟當初你們那四姨娘還真象呢,倒也算是個小美人胚子……”
說畢,溜了葛氏一眼,又以袖掩口吃吃地笑了兩聲,道:“當然了,還是跟大哥更象一些,瞧這眉眼,這嘴唇,活脫脫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嘖嘖……”
葛氏對高氏眼中****不明的笑意似乎毫不在意,自顧自將手中茶盅擱到桌上,從腋下抽出帕子來輕輕拭了拭唇角,方雲淡風輕地笑道:“自古紅顏多薄命,女人與其漂亮,倒不如賢良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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