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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笙簫默的身影猶如一絲輕煙緩緩流入殿中,摩嚴一立而起,想必已經等候多時。
笙簫默嘴唇有些蒼白,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霧靄,早已不復當初的慵懶輕佻,只是微微皺著眉,搖了搖頭。
摩嚴重重的跌坐回掌門之座,雙拳緊握,眼中盡是恨意,映襯著臉上的那道傷疤顯得更加陰沉可怕。
“對不起,我攔不住他。”笙簫默踏出一步,身子虛晃一下,摩嚴心頭一驚想去扶他,笙簫默卻輕輕抬手:“我沒事。”
“受傷了?竹染他?”
笙簫默一臉自嘲的苦笑:“不愧是師兄的弟子,再假以時日,仙界怕是無人可制。”
摩嚴一捶桌子:“怪我當初一時心軟,才會害得今日三界生靈塗炭。”
“師兄不用太過自責,畢竟……”餘音在嘴邊繞了兩圈消聲滅跡,殿外弟子匆忙跑來通報。
“稟告世尊儒尊,蓬萊島方才收到妖魔戰帖,遂向各仙派緊急求援。”
“下一個輪到蓬萊了麼?”笙簫默嘆氣低語,“師兄有何打算?”
“漫天畢竟是十一的徒兒,如今尚且落在妖魔手中生死不明。長留有愧於蓬萊,不能棄之不理。只是不到一年時間,九個仙派逐一被滅,如今各派自顧不暇,避由不及,怕是不會再有其他援手。”
“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可是如果沒有妖神,光是對付竹染和二界妖魔……”
“她現在的確是沒有出手,可是若真遇到竹染解決不了的,她難道會袖手旁觀麼,到那時,她隨便揮揮衣袖,仙界怕是再不復存在。因此明知就算聯合也只是以卵擊石,加速滅亡,各派為了自保,顧不得其他,只能多拖一日算一日。”
笙簫默久久不語:“他們最恨的不是長留麼……”
摩嚴搖頭:“所以才要留到最後。竹染的野心我再清楚不過,不慌不忙先滅掉小的仙派,製造恐慌,一面享受蠶噬的快感,一面報復……”
“不能力敵的話就智取,我們先從竹染下手。”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現在,怕來不急了……”
二人對望一眼,想到什麼,臉色都不由而同蒼白起來。
“不能不管子畫。”摩嚴終於還是焦躁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
“師兄!你去哪?”
“我去找墨冰仙。”
笙簫默回憶了片刻,腦海中跳出一個潔白身影,不由愣了一愣,立刻明白了摩嚴的用意。
“師兄,你要去蜀山?不可能,他不可能答應。而且……不能這樣……”
摩嚴固執的搖頭:“管不了那麼多了。”
……
極北之地,一望無際的冰雪,天寒地凍,除了白再看不到別的顏色。
竹染雙手插在袖子裡,安靜的低著頭站在冰壁外足足三天了。一動也不動,若不是睜著的眼偶爾眨上那麼一兩下,就像是睡著了或是被凍僵了。
終於聽見冰洞裡有一點聲音,他滿是疤痕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神尊,竹染求見。”
“進來。”空靈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彷彿將這世間最動人的樂曲和爾雅之音都融合在了一起,從大腦到胸腔一直嗡嗡的迴盪不息。
竹染輕吸一口氣走了進去,迎面就是一陣花香鋪頭蓋臉而來,滿眼都是流淌的彩色,竹染微微有些發暈,連忙封閉了嗅覺。
花千骨背對著他躺在冰榻上,右手斜支著頭,狐裘披肩斜搭著,香肩外露,衣帶和華麗的紫色裙角從高高的榻上一直滑下冰階拖到地上,漆黑如墨的長髮簡單鬆散的被一根花枝挽起,竟黑得如同要將人吸進去一般絲毫未反射光彩,溪流般也從榻上蜿蜒而下,卻一根不亂。
竹染微微有些窒息,頭抬到只看到她冰榻上她腰上墜下的紫色流蘇的高度。儘管外面北風呼嘯,卻還不及者冰洞內一半寒冷。
“有什麼事麼?”這一年來,大多數時間她都在這裡休息。若無必要,竹染不會來打擾她,她也懶得管他在外面翻雲覆雨。
“雲宮已全部造好,請神尊移駕。”
竹染看著眼前陌生而遙遠的花千骨,從外貌到內心完全變了一個人。再不是他過去所熟悉的那個單純善良的孩子,性子也變得漠然和乖僻,可是處處都完美得彷彿一個神蹟。
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瑤池中眼睜睜看著她為了白子畫被連刺三劍的時候,她被壓在長留海底十六年的時候,十六年後她以妖神之姿靜靜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