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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點了點頭,清懷抱著清憐起身,一陣風一般失去了蹤影。
愛便是這樣的結果吧,最後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離的離。
花千骨搖搖晃晃走到東方彧卿和雲隱面前。
——天下人和我你選誰?
——我選天下人,可是我會與你一起死。
清虛道長,或許才是世上真正懂得愛為何物之人吧?一切順其自然,任憑時光流走,自己白首老去,哪怕被背叛被殺害,到死也淡然通透,沒有半點心生怨尤。可惜斯人已去,這些年,他有沒有過思念,想沒想過接清憐回來,已經沒人可以知道……
而她,從來都只想像清懷一樣,安靜的愛著守護著那個人罷了。
心下彷彿被赤裸裸的撕開了一般,她腳下虛虛浮浮,好像踏在雲中。匆忙的捂住嘴,一口血還是就那樣兀的噴了出來,濺到白紗上,順著指縫流下,怵目驚心。
東方彧卿和雲隱同時上前一步及時的接住跪倒在地的她,攙扶起來,快步向後殿走去。
鬱積太久的血一股股向外湧著,花千骨身子哆嗦個不停,一邊咳嗽,一邊拼命的捂住嘴。
東方彧卿讓她在桌前坐下,飛快的點了她背上幾處穴道,厲聲道:“不要憋著,吐出來,鬱氣太深,糾結不散,太傷心肺。”
雲隱看她拿下面紗的臉,一陣暈眩,退後兩步,扶著牆艱難的喘息。
花千骨臉上還努力維持著笑:“我沒事,你別……別擔心。”又連忙安慰雲隱道,“別怕,只是傷疤……”
“骨頭!”東方彧卿突然揚手扇了她一耳光。
三個人都愣住了,屋子裡一時安靜得有些詭異。
花千骨瞪大著眼睛看著東方彧卿,捂著自己的臉,慢慢低下頭去。
雲隱不可思議的看著東方彧卿,卻見東方彧卿輕嘆一聲上前將花千骨輕輕攬進懷裡。
花千骨終於忍不住的大聲哭了起來,天空中也突然響了一個巨大的旱天雷,四周房屋彷彿都在震動。
“沒事沒事,哭出來就好了。”東方彧卿輕拍著她的肩,鬆一口氣。
花千骨頭緊緊埋在他懷裡,身子劇烈顫抖著,整整一年隱忍淤積的悲傷痛苦還有委屈,終於完全潰不成堤。
“他不要我了麼?他不要我了麼?”
如一道咒語終於被揭開,一直強逼著自己佯裝出的堅強無畏,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而一切,只是因為他,又要收新弟子了。最後一絲牽連就這樣終於被無情斬斷,從此以後,他對她,再無瓜葛。
不論多少苦,她都捱得住,可是就這麼簡單一個訊息,幾乎斷了她所有生存的念想。她幾乎快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那麼辛苦的堅持下去,活下去。
雲隱望著她臉上因絕情池水留下的疤,也不由得滿臉淚水。是他無能,是茅山無能,才會一次次,連自己的掌門都保護不了,都救不了!!
東方彧卿輕拍著她的肩:“骨頭,忘了他!”
“忘不了,不能忘……”
是忘不了?還是不能忘?她可笑的看著自己,已經愛他愛到哪怕痛到錐心刻骨也不願放手,也不願忘記他,忘記他們那些共有的曾經的地步了麼?
無怨無悔,無怨無悔,她終歸還是做不到像清懷那樣無怨無悔。她不需要他愛她,可是她想在他身邊,想做他的徒弟。
就這一個“想”字,就註定了她的愛會是痛苦的,一旦這個“想”字破碎,就只剩下刻骨的刺痛了。
她終歸不是仙也不是聖人,她只是個孩子,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不知道如何去彌補。只要師父可以原諒她,她什麼都願意做。她的愛其實跟清憐一樣自私又渺小。她沒有無怨無悔,更無法對他重新收徒的選擇無動於衷。如果說當初他收她為弟子帶給她多少幸福感動,如今就有多少的肝腸寸斷。她終歸是自私的,沒辦法自私的奢望他來愛她,卻自私的希望他永遠只有她一個徒弟。這麼久的委屈和不甘,終於洪水般傾瀉而出。
依舊沒有淚水,可是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哭在宣洩,那麼久壓抑的鬱積沉悶慢慢散開,她才感覺到了自己束縛和緊繃太久的心又開始重新跳動重新開始呼吸。
東方彧卿看她哭著哭著睡著了,這才將她抱到榻上。
雲隱咬著牙問:“她的臉和嗓子是怎麼回事?是白子畫施了刑罰?”
“應該不是,白子畫早就知道那件事了,沒必要再用絕情池水潑她。如果他連那手都下的去,簡直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