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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對與錯,成於敗,生與死,往往便在這一步之間。
等待十五萬東蜀軍的,不是匆忙迎戰的玄甲軍,而是壅江沉寂了多時的大水。
西岷侯部下五萬騎兵貪功冒進,自水流淺緩的古浪河段渡江追擊退往江水郡天軍,卻不料遭逢滅頂之災。
洪水無情,往日脈脈江州化做猛獸深淵,同時將陳列江中的十萬水軍千艘戰船瞬間吞沒,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嶽青雲待洪水稍退,揮軍反攻,緊追窮寇。
西岷侯在親衛拼死救護下倖免於難,率殘兵往青州方向退去。
叢林荒野,蕭零於瑟瑟寒冬。
曾威震西陲的東蜀軍殘部尚餘三萬人許,深夜倉皇回軍,行至桐嶺飛仙渡,離青州已不足百里。一路行軍,人馬皆疲,幾近極限,領軍方傳令安營暫歇。
散兵疲將狼狽歇於林間,為怕引來追兵,一律不得燃火照明,但黑夜中尚秩序井然,倒不愧歷來素有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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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商一生戎馬生涯,此時縱精力疲憊卻警覺猶存,手按往劍柄,沉聲喝道:“傳令警戒,以防有變!”
像是呼應他這句話一般,四周本來沉寂黑暗的山林突然亮起火光,幾乎是在一瞬間照亮四野,將東蜀軍餘部所處的地方映的清晰無比。
如此迅捷整齊的火把,看人數不在萬人之下。而最可怕的是兩邊山崖同時燃亮,陷他們於居高臨下的包圍之中,這悄無聲息卻又分毫不差的行令,普天之下唯有一支軍隊可以做到。
前方微微伸出的山崖之上火光最盛,映出百名玄甲戰士,肅然而立。當先一人傲然立馬崖前,火光明暗,一身利落的輕裝武士服在黑夜中削出清拔輪廓,神色清冷俯視過來,正是叛軍欲先擒之而後快的凌王。
“侯爺別來無恙。”夜天凌面無表情,遙遙問候。
廖商此時既反,早已廢了臣屬之禮,凌王滅他十餘萬東蜀軍,此時仇人相見,恨不能生啖其肉,喝道:“夜天凌!你竟敢蓄水淹城,與老夫使詐!”
夜天凌嘴角徐徐輕挑,似是帶出了一絲輕蔑的笑意:“兵不厭詐。”
廖商驍勇善戰,此生經歷大小戰役無數,極為自負,今日雖經慘敗,卻仍不將對手放在眼中:“以巧為謀,僥倖得勝,何足稱道?如今既狹路相逢,正好一較高下,讓老夫看看你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匹夫之勇。”夜天凌不屑一顧,淡淡說道:“你自己束手出降,本王或者可以留你一命。”
廖商仰天長笑:“小子狂妄,以眼下你我兵力,勝負尚且難料,你口出狂言為時過早。”
夜天凌冷眸掃過東蜀軍,黑夜深沉,他銳利的目光卻凜然洞穿人心肺腑,眼前潰敗之軍退而不亂,倒頗叫人欣賞,便是這樣的對手才有趣。
“若本王所料不差,侯爺定是想殺回青州,東山再起吧?”面對依舊三倍於己的兵馬,夜天凌似在談風論月,顯然未將其放在心上。
廖商冷哼道:“老夫兵歸青州,必先取你首級祭旗!”
“哦?”夜天凌輕描淡寫應了聲,隨意抬手。身後暗處縱馬轉出一人,廖商一見之下心中大震,此人正是青州巡使羅盛。
“見過侯爺。”羅盛拱手,上前致禮。
不過數日之前,羅盛將青州城拱手讓於廖商起兵立事,供兵械、糧草輜重之物,出謀劃策左右隨行,不料此時竟出現在凌王軍中。
廖商在此見到羅盛,只道他因己方兵敗而歸順凌王,既驚且怒,怒極拔劍,長指羅盛喝道:“反覆小人!無怪你青州守軍不出一兵一卒,原來私下背叛於我。”
羅盛神情肅穆,揚聲道:“侯爺此言差矣!我羅盛受君之恩食君俸祿,豈會當真縱逆叛亂?我等不過是遵凌王殿下密令行事罷了。”
青州既是如此,封州亦不遠矣。此時東蜀軍由進可攻退可守頓時變做進退兩難,廖商本欲據蜀中天險重新立足的方略再不可行。
夜天凌漠然道:“本王遣工匠軍民搶修水渠保全青州封州,並不打算白手送與侯爺作亂。”
壅江大水,沿江重鎮原本絕無倖免,東蜀軍眾將士不少當地人氏,此時聽得青封兩州居然無恙,多數暗中鬆了口氣,慘敗之事倒成了其次。
羅盛趁機說道:“侯爺若體諒這些跟你的將士,便莫要執迷不悟。如今多少父兄妻兒翹首盼歸,何必去同逆賊虞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