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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說話,一邊朝裴寧使了個眼色,裴寧瞭然笑笑,上前作揖,招呼道:“久聞秦小姐大名,可惜總是緣慳一面。”
“晚瑜還以為是裴小姐不願與我相交呢。”
裴寧怔忪了一下,她的確是拒絕過跟她見面,但方才說的那句話顯然是客套話,一般人聽了也就是一笑了之,沒想到這位小姐竟然會當真計較起那句話,弄得她有點下不來臺。
夏初妝咳了一聲,解圍道:“都站著做什麼,來,坐下喝杯茶……”
秦晚瑜抬了抬袖子,端端正正地坐下來,眼裡卻是跳脫的笑意,藉著振袖的動作輕咳了一下:“玩笑而已,還請裴小姐莫怪。”
裴寧得了臺階,當然是極配合地謙虛了幾句,順勢打量著對面的人,身量不高,比她這個“中等個兒”的還要稍微矮一些,但臉龐極是靈秀,書卷氣十足。若不是親眼所見,她恐怕很難想象這會是這位官家小姐會開剛才那樣的玩笑。
“裴小姐,我不請自來,其實是有事向您請你指教。”
“指教不敢當,”因為對方沒有擺出官府的那套派頭來施壓,裴寧對她也有幾分好感,點頭應道:“秦小姐但有所問,裴寧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偶然聽人說起,夏家書肆裡多了個給工頭畫圖的買賣,不知道是不是出自裴小姐之手?”
裴寧遲疑了片刻,這件事算是她和夏初妝之間的秘密,連管事都只以為是夏初妝要多開那麼一個生意路子。這位官家小姐卻能從她抄書時畫出的那些圖中看出端倪,不得不說是個極有眼力的了。
“秦小姐見諒,並非裴寧有意隱瞞,實是有些難言之事,不得不……”
“嗯,既然如此,我不問這個,”秦晚瑜很是豁達,只聽她這麼說便丟開了此節,伸手從袖中取出一卷紙軸:“我來是想請夏小姐幫我瞧瞧這圖,若是要在城東建這樣一座賢良祠,五萬兩白銀可能做到?”
裴寧看著她,頗有些瞠目結舌的樣子,這圖紙一看便知是朝廷頒發下來的,要在揚州建賢良祠必然也是朝廷的旨意。這些事雖然說是由官府來做,但事實上,必定是要由某個人來統籌策應的。這就有些類似於“官商”。
且不管這“官商”有沒有油水可撈,在官府定下人選前,這圖紙畢竟是朝廷機密之事,而這位小姐竟就這麼大喇喇地拿出來給她看,實在是太過大膽而近乎於荒唐了。
“秦小姐……這?”
“裴小姐方才不是說了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麼?”秦晚瑜衝她笑笑,對她的驚異渾然沒有察覺一般,只催促她看圖:“還望不吝賜教。”
“不是在下言而無信,可秦小姐手中之物,實在不是在下該看的東西,”裴寧站起身來,推辭道:“小姐還是另請高明。”
“請等一下,我可以保證,這張絕不是朝廷發下的密旨……若是你肯如實相告,我可以為‘夏小姐’的這項新生意帶來很多好處。”
裴寧要離開的步子一頓,略微轉過臉來,見她神情不似作偽,才點了下頭:“小姐臨摹的手筆巧奪天工,是裴寧大驚小怪了。”
“我保證今天的事只有我們三人知曉,連娘也不會知道,”秦晚瑜朝她眨了眨眼,保證道:“凡事儘可直言。”
裴寧的步子在原地定了一會兒,終於走回桌邊,細心檢視起來,還不時拿起筆在另一邊的白紙上寫寫畫畫。
不知不覺外頭已經暗了下來,夏初妝在屋子裡點起了燈,裴寧眼前亮了一下,便下意識地伸手把燭臺往對面推。
“怎麼,擋到你手了?”
陌生的聲音忽然在身邊響起,裴寧愣了一下,抬頭的時候才恍然發現這並不是那些促膝對坐,共燃一支蠟燭的黑夜。想起那時候總是靠近她手邊的蠟燭,心裡驀然一陣柔軟,舒心地笑起來:“沒事,弄好了。”
“哦,怎麼樣?”
“五萬兩綽綽有餘了,”裴寧鬆了鬆手腕,放下紙筆,把重新畫好的圖遞給秦晚瑜:“這只是幾個大方面的預算,有四萬兩銀子足夠,即使有些疏漏,至多不會超過四萬五千兩白銀。”
“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裴寧看了看窗外,見已經是一片灰濛濛的夜幕,忙道:“這並非一日之功,若是小姐還有事要問,不妨等到年後吧。屆時,裴寧定會在此恭候大駕。”
夏晚瑜似乎還沉浸在那張新的圖上,聽到她說話,也只“嗯”、“唔”地答應一聲,裴寧苦笑著看向夏初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