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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了一個女兒，大大的眼睛，像我。這爺仨已經把我這顆心塞得滿滿，那個影子也長久的不再出現了，只是偶爾午夜夢迴能望到一個扭曲的面容，隨著女兒的長大越發的模糊起來。

“芊芊，今年爹孃回杭州祭祖我們要不要跟著回去？”

大力從賬本子堆成的山裡抬起頭來問道，爹今天告訴他的，結果現在才想起來。我正抱著小女兒，往她粉嫩的小臉袋上貼花，兒子則聚精會神的窩在沙發邊的毯子上玩玩具，聽到父親的話忙叫道：

“娘，我要去，杭州有西湖，我要去西湖！”

小女兒好像也別傳染了，跟著鬧了起來：

“哇哇……哇哇……”

她這是在叫媽媽，只是音還不太準。於是我笑著答道：

“去。”

子璇和子默他們見到自己會什麼表情呢，真是期待。我也該帶著大力和兒女去看看我的杭州，我的西湖。

番外二

在我出生時，家裡還很富裕，祖父給我起了一個大小姐的名字——沈雅韻。現在想起來，童年是我最美好的時光吧，美好的我都不敢再觸動它，生怕把這段回憶給碰碎了。那時我有一個奶孃，還有兩個貼身丫鬟，一堆漂亮的衣服和精美的食物。父親高興了，就會放下筆把一邊搗亂的我抱起來掂幾下，然後對母親說：

“瞧這孩子，又胖了，將來怎麼嫁得出去。”

那時我只會張嘴要糖吃，哪裡懂得嫁人這個詞的含義。我按部就班的長大，上了私塾，後來進了小學，中學，因為常常趴在父親寬大的書桌上看他畫畫，我從小對書畫有些興趣，便選了一個藝術學校來唸。父親和母親都是高興的，我考上的訊息一出來便準備一桌子好菜請了親戚朋友們大吃一頓慶祝，還給我做了一大堆漂亮的新衣服，不過現在已經一件都找不到了。

我以為我的生活就會這麼流水般的向遠處走流淌著，卻沒料到在我十八歲那年這一汪水突然起了波瀾。父親病了，請了許多醫生，花錢無數，卻無力迴天。我們還是看著他離開這個世界，然後娘也跟著父親走了，這個家便只剩下我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家裡幾個叔伯開始並沒有怎麼為難我，只是說家裡沒了經濟來源，不能坐吃山空，就把奶孃和幾個丫頭都給辭了，家務活讓我自己一個人承擔。上了幾年住宿學校，簡單的洗衣煮飯我還能應付的來，這替父親守孝的一年裡，我試著找過工作，卻沒有一家公司需要我這個既沒有工作經驗又沒有文憑的人。

我卻並沒有著急，因為家裡還有些父母置下的產業，足夠我一個女子簡單的活一輩子。現在想想，那時我確實天真的可憐。剛剛過了孝期，大伯便登門拜訪，並且告訴我他已經給我定下一門親事，一個月後過門。對於一個受過西方教育的女子這個訊息無異於晴天霹靂，我反抗過，掙扎過，甚至想著能夠有一個英雄般的男人能受了傷流落到我家，然後把我救走，我們一起亡命天涯，過著瀟灑浪漫的生活。

只是這個情節沒有出現，到了成親那天，我被嬸母下了迷藥，塞住嘴扶上花轎，蒙著頭嫁給一個自己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叔伯還算是有良心的，能夠拿我們家一半的財產給我做嫁妝，當然那一半就被他們當成辛苦費分了。

第二天我在一張陌生的床上醒來，旁邊躺著一個陌生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害怕，絕望，想死，但是不知怎麼最終沒有死成，於是我只能這麼過日子。他們給我選的丈夫是個小官僚，每天混跡在辦公室裡，拿著紅戲票看電影，討論女人，喝了酒打人，砸東西，佔丫頭的便宜，我無計可施，學校裡只教過我怎麼用畫畫，沒有教怎麼對付男人。

這樣的日子沒過一年，公公就在一次官府更迭中失了勢，自然也連累丈夫丟了差事。於是，他酒喝得更多，人打的更厲害了，家裡的丫頭原來越少，能給我擋禍的也沒多少，所以我的身子多數時候都是一片青紫的。果然，到了年底，家裡山窮水盡，丈夫躺在床上斜著眼看了我幾眼，我忙躲出去，那眼神陰森森的讓人滲得慌。

等我再次張開眼，又一次落入到一張陌生的床上，周圍是濃重的低等胭脂味，所有的飾物都是俗氣的大紅、硃紅、洋紅，刺得人眼睛痛。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我到沒有太過驚奇，過了一會，一個胖的像豬一樣的女人邁著蓮花步走門來，嗲著聲音告訴我——我被自己的丈夫賣了，這裡是上海有名的妓院。

可能是我太過平靜，那個老鴇反倒驚奇了，我想她是怕買了個傻子吧，其實在這種地方傻不傻又有什麼關係呢？傻了豈不更好，既不哭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