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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簷上懸的冰稜足有寸把長,滴溜溜的折射出彩色光芒。
大地上慘白一片,茫茫然似沒有盡頭,樹木銀妝素裹,烏鴉悽悽的號著。
“夫人,該喝藥了。”
八寶香爐裡焚著檀香,青煙嫋嫋,將屋中腥臊味盡數壓下。
辛夷精神有些恍惚,丫鬟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讓她有看電影的錯覺。
電影,這段時間她時常想起穿越前的生活,原本模糊的回憶重新變得清晰。
這輩子要結束了麼,太快了,她還沒來得及為歡姐兒做好安排。
見夫人沒反應,翠翹再次輕聲喚道:“夫人,藥要涼了,您要打起精神來,歡姐兒還小。”
歡姐兒,這三個字彷彿強心劑,讓辛夷渙散的眼神重新凝聚在一起。
一陣急咳之後,她睜開淚濛濛的眼睛,無力的將目光移向翠翹,連轉動頭部的力氣都沒有。
翠翹連忙靠近,伸手將夫人給扶了起來,為她墊好身子,接著手捧著藥碗送到她的唇邊。這動作,她做的十分嫻熟,似乎已經重複過千百遍。
黑色的藥液渾濁不堪,散發出苦澀的氣味,青瓷小碗在翠翹手中彷彿重若千鈞。
幾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辛夷才勉強喝下去了兩口藥,只是藥剛入口就順著嘴角流了出去。
她整個人氣色灰敗,露在袖外的手背青筋暴起,臉龐乾瘦顴骨突出,沒有一絲血色。臉上早年因為燙傷落下的銅錢大小的傷疤,愈發顯得猙獰。
翠翹放藥碗的時候,低下頭用袖子抹了下眼淚,她從夫人未嫁人時便跟了她,親眼看著她從當初的意氣風發淪落到現在的油盡燈枯。
努力平復了下呼吸,辛夷慘然一笑,到了這種時候她的夫君,還不打算出現一下麼。
還有她的家人,那些她用盡全力守護的家人,沒有一個人出現,哪怕她只剩下了熬日子。
“咳,咳咳,翠翹,你去找老爺過來,再把歡姐兒抱來讓我看一眼,我恐怕是不行了。”
斷斷續續的說了這麼長的話,辛夷再次閉上了眼睛,她一定要再看女兒一眼,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翠翹應了聲是後離開了,屋子重新歸於靜寂。
塵埃在空中飛舞著,檀香味與藥味混雜在一起,讓人暈沉沉的。
百寶架上,青色的琉璃瓶顏色黯淡,大紅的沉香木擺設,妖嬈依舊。
辛夷半靠在引枕上,眉心緊鎖,了無生氣的樣子讓人害怕,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可這活著,也不過是吊著一口氣,還有心願未了。
“媽媽,歡姐兒,媽媽。”她閉著眼睛,無意識的喃喃喊著。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媽媽,那個帶給她生命的人。
渾渾噩噩中,佔據辛夷腦海的並不是她穿越之後的孃親辛王氏,她刻薄的臉孔取代不了辛夷現代時的母親。
吱呀,門開了。
“好臭,喬郎,姐姐病的這麼重,你也不來關心一下,咯咯。”
嬌笑聲從門口傳來,尖銳的笑聲,刺激的辛夷腦袋發憷。
來人是辛桂香,辛夷的四妹,比她僅僅小一歲。
親姐姐重病在床,她容光煥發沒有半點哀慼之色,辛夷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模糊間能看出辛桂香身穿列明錦織成的襦裙。
列明錦乃是因祗國特產,一匹布千金難買,做成衣服榮華閃耀,頗得貴女喜愛。
這布,辛夷統共才得兩匹,全被四妹撒嬌要走。
沒想到,她會挑這樣的場合穿出來,辛夷自認愛護幼妹,可為何在她病危之際四妹要如此作態。
辛桂香珠圓玉潤,頭上戴著珊瑚珠打造的步搖,腳上登著鳳頭履,一雙丹鳳眼千重風情盡在其中。
被她這麼含羞帶怯的一嗔,喬正臣心都快酥了,哪兒還會記得正妻就在床榻上躺著。
“那就開著門吧,通了風會好些。”
這就是她的良人,被風一激,辛夷咳得愈發厲害,她突然就沒了和兩人敷衍的興致。
咳嗽聲讓喬正臣想起來今日前來的目地,他假惺惺的走到辛夷的床前,抓著她乾瘦的手道:“夫人,為夫前些日子升任了漢陽通判,公事繁忙,忽略了夫人。”
被喬正臣握住手,辛夷噁心難耐,想抽出手卻沒有力氣。
還好,喬正臣只是做個樣子,很快就自己鬆開。
辛桂香邁著蓮步移到了床邊,她的衣袂與喬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