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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以前畫的都是寫實的作品。
朱明解釋,“如果你仔細看,還是同一型別同一作風的。”
但是我沒有懂,我非常引以為憾。
我認識朱明至今,她一直都消沉不振,她總是哭。所以我以為我瞭解她,現在她漸漸強壯起來,我又成了個可有可無的角色,我惆悵的想,她是否會比琪琪更獨立更倔強?不會的,朱明的眼睛永遠那麼熱烈。
我等待與她一起談詩詞歌賦,與她說小王子,彌補唐所有沒有給她的,但是她不需要,現在畫就是她的生命。
天天回家擁被獨眠,想到琪琪,也惟有朱明的笑臉可以抵償。
朱明對我是沒有話說的,她對我的感激與尊敬幾乎達到極點,連家信都給我看。
她父母在上一封信中寫:“……我們對於方家豪先生給你的關懷,感謝不盡,我們訂於聖誕前後來看你一次,上幾個月我們完全與你失去聯絡,非常驚恐,望你保重身體為要。永遠愛你的父母親。
朱明歉意的說:“我告訴他們我得了重病,幾乎死去,他們是很樂意相信的。”
“那的確是一場大病,”我說,“你以後要多多保重。”
她沉默片刻。
過了一會兒她說:“我已經免疫了。”
我有點安慰,我看著她,朱明現在穿得很好,衣服總是很乾淨,頭髮長到耳朵,很稚氣很漂亮,胖多了,但還沒有去年的現在胖,我認識她竟一年了,時間過得這麼快。
琪琪適應美國嗎?
朱明賣掉了一整組的畫。
我心中未免好奇,那些洋人看中了她畫裡的哪一點呢?
我是個機器佬,我不懂藝術,大概朱明是不簡單的。
她的畫賣得好價錢,她還清我這裡的債務,買了好些新衣服,租了一個很大很暖的閣樓,真正的開始發展她的事業。但是她沒有拉開我與她的距離。
我笑說:“‘星星的碎片’全賣出去了?”
她轉頭,“呵,那批畫並不是星星的碎片。”
“為什麼?”我驚奇的問,“你在打草稿的時候明明告訴我是的。”
“後來我改變主意了,”她歉意的說,“畫寫實作品永遠賣不出去,今時今日,畫不過是用來裝飾公寓用的,真正的藝術可有誰要呢?”
我呆呆的看著朱明。
“現在我要名氣,也要賺錢,”她嘆一口氣,
“賣出去的五張畫,是畫廊派給我畫的,連色調、尺寸都有人指定,換句話說,這不過是室內裝修的一部分,真正的畫家是不屑為的,但是我不同,我現在喜歡做一些肯定的、安全的事,我接下來做。”
“將來有機會,你也可以畫自己喜歡的作品。”我說。
“不,”朱明搖搖頭,“畫這樣東西,一妥協便完了,再也做不出好東西來。”她有點黯然。
“這……”
“我說得太玄了。但是我在其它方面得到很多,家豪,有你做我的朋友,我太幸運了,今天我要請你們吃飯,我還買了小小的禮物,請你接納。”朱明說。
她掏出一隻盒子,開啟來,裡面有兩隻同樣款式的手錶,一男一女。
“送給你與琪琪。”她說。
……
七
我低聲說:“琪琪走了幾乎兩個月了。”
“走了?”她一時沒會過意來,“走到什麼地方去?”
“到美國,並沒有留下地址,找都沒法找。”
“這是幾時的事?”朱明震驚著,臉上的歡容全跑了。
“很久了。”我說,“在你出院的那一天。”
“是因為我嗎?”
“不是的,也許她嫌我不中用。我的缺點太多,並不值得她原諒,我配不上她。”我停一停,“現在你知道了,我代她謝謝你,我們去吃飯吧。”
朱明沒說什麼,服從地走在我身後。不久她將會成名。
有一天我與朱明走在路上,碰見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他與我打招呼,我停了下來。
那個朋友詫異地看看朱明,又看看我,壓低了聲音問:“琪琪呢?”
我腦子裡馬上升起琪琪那種雪白純潔的模樣,在這種大氣裡,她應該已經穿上了她白色的大衣。琪琪每一年都買一件白色的大衣穿,今年在美國,她有沒有想到我?
我低下頭:“琪琪到美國去了。”我說。
朋友的神色閃爍,然後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