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森林大火(第1/2 頁)
喝下兩杯酒後,陳河的話開始多了起來。
關於卡赫莎的秘密,他守口如瓶地揣了整倆月,除告訴了日記本,就連老婆也沒多透『露』過一個字。今天說不清是咋回事,身處這恐怕能算世上最特殊的地方,他藉著酒勁就有了傾訴的願望,竟忘記自己定下的規矩,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伊萬,末了還哈哈大笑,狠狠嘲弄了一番自己的愚蠢。
本以為這樣荒誕不經的事,肯定能把伊萬逗樂,老人就算不習慣情感外『露』,至少也得有點不一樣的表情。可等笑完了去看對方,他的心竟“咯噔”一下向下沉,茫茫然不知說錯了什麼。
“你說那個叫卡赫莎的女博士,太陽『穴』上有類似烙鐵的痕跡,臨走時還提到了彌補?”伊萬若有所思地放下酒杯,問陳河。
他的聲音本來就低沉沙啞,這時更增添了幾分凝重,彷彿剛剛聽到的是一個極為可怕的訊息。
陳河驚訝地點點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伊萬站起身,弓著腰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不知在思索什麼。陳河默默地注視著他,驚訝已轉成懷疑,專等他再開口。
然而,伊萬什麼都沒再提起。
那一頓酒,是三十年來在林中木屋裡喝得最憋屈的一次。陳河不喜歡刨根問底,但當明顯覺出對方對他有所隱瞞,卻找不到途徑證實時,就會心慌慌。而這一次,他心慌的程度是有史以來地強烈,隱約感到這事,並沒他過去以為的那樣簡單。
向伊萬告辭時,外面天已全黑。夏季是屬於螢火蟲的季節,飄滿泥土與青草芳香的樹林裡,數不清的它們正釋放出黃綠『色』光芒。
一隻螢火蟲的亮光固然微弱,可當成千上萬只聚在一起時,就能產生光流的氣勢。光流打破黑夜的完整,彷彿在向生活於這個世界的人解釋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弱小,就算是卑微如細菌的生物,只要懂得怎樣與同類“聯合”,力量都會無限增強,且強得沒有止境。
如過去每一次告別那樣,伊萬僅把陳河送到門口就停住腳,單用目光注視他的背影消失於夜『色』。
陳河也照例在臨別時叮囑老人要注意身體,下週再見云云,卻是第一次,走出木籬笆門後忽然停下,回頭看了幾眼。
木屋裡,昏暗的燈光從老人背後往前照耀,繞過他時把他變成紙片般菲薄的剪影,彷彿他只是因別人的懷念而存在,其實早已不屬於人間。但陳河再看一眼,又錯覺他是被一張發光的大口吞噬了,燈光如果熄滅,他就會從白樺林裡消失,再也找不見蹤跡。
那一剎那,陳河竟記不清他的容貌了,好像他真是一棵一直在這兒生長的老樹,一不小心就與數不清的白樺混在一起,分不出他是其中哪一棵,可朝四周望望,他又無處不在。
恍恍惚惚的,伊萬的影子似乎衝陳河喊了句什麼,他一愣,正想發問,影子卻彎曲變形,很快隱沒在暗淡的白熾燈光裡,於是一切想象都飛走了--伊萬顯然沒打算再說一遍,更沒打算解釋,飛快地關上了門。
“不要假設!伊萬是這麼說的嗎?他什麼意思?”陳河嘟噥著,雖然滿心疑『惑』,卻沒再不識趣地回去拍門。
那天晚上,陳河破天荒沒寫日記,因為他喝多了。
回到家誰也沒理,他倒上床矇頭就睡。本來以為,可以這樣一直睡到太陽高照,誰知半夜時就被一陣少有的喧鬧聲驚醒了。
他正做著似是而非的怪夢,夢裡的噪音竟蔓延到夢外,驚得他從床上一躍而起。老伴比他醒得早,正揪著被角瑟瑟發抖,滿眼惶恐地死瞪著窗戶。
淡黃『色』繡大團菊花的窗簾,這時轉成了金紅,並且那金紅極不均勻,呈現出由上到下逐漸減淡的趨勢,還一閃一閃的時明時暗。
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的金紅是火光,窗外的嘈雜聲也沒來自一個方向,而是充盈了鎮子裡的每一個角落,看來此時已無人入睡。
陳河睜眼的瞬間就清醒了,光著腳跳下床一把拉開窗簾,金紅『色』隨著“嘩啦”一聲向兩邊裂去,更加刺眼的紅光卻瞬間遮蔽了視線。
他努力適應,終於能眯眼了,就望見了玻璃窗上呈暗黑『色』的半截影子。那是正是他,與鎮東面連天的火焰重疊在一起,無數飛濺的火星瘋狂飛舞,與被照得通亮的天空組成他身後的背景,他卻相信自己正陷入地獄,從活生生的人轉成了陰森的幽靈。
大火燒起來的地方,正是那片保持著原始生態環境的白樺林,住在最東面的鎮民最先察覺火災,舉著鍋鏟敲著鋁盆就衝出來救火,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