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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這個口拙小村姑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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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連環探出石灰牆的轉角,回頭打量著追蹤他們十幾分鐘的禿鷹群,確定已經擺脫了那票張牙舞爪的怪物後,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呸,晦氣!”
自從被懷中的彗星──“掃把星”之美稱是也──纏上之後,只要視覺範圍閃進她的衣角影兒,他就會被那股子黴氣衝煞到。
比方說,她頭一遭來電騷擾他。當時他正在捏塑一座陶質的樣模,做為日後黃銅雕塑的參照品。孰料猛然亂叫的電話鈴聲駭了他一跳,中斷靈感事小,差點害他失手將陶模摔毀事大。誰都曉得他在工作室裡從不接電話的,當初安裝專線的目的只是便於工作途中需要撥電話出去。
八成是前些日子經紀人來探班,順手將他切掉的電話鈴扳回運作狀態,才讓她有機可乘。背!
第一通打擾還不夠過癮,她小姐瞬間再發動第二波攻勢──果然,悲劇立刻發生了。滿心沉醉在工作中的他如遭雷殛,一個失手讓陶像重歸大地之母的懷抱,結結實實地砸成了一堆灰屑,甚至來不及盡完它當初被塑造出來的職責與目的。
這教他怎能忍下那些由四個英文字母組成的單字?
至於今天的意外,他談都不願意再談,簡直想直接替自己改名為姓“鄔”,名“背”,號“哀尾”。
“你有什麼毛病?”他傾彎了超過一米八的大塊頭,和她鼻子對準鼻子、眼睛瞄準眼睛,壞聲壞氣地咆哮:“我欠你兩百萬不還債?還是八百年前嫖你沒付錢?你這樣苦哈哈地追著我做什麼?你以為逼死了我就可以分到一筆遺產?”
“……”靈均的唇消褪成銀雪般的慘白。
倘若方才被這魯男子抱起來狂奔的景象沒嚇出她的心臟病,現下的粗言惡語也達到相同的效果了。她的牙關分開,又合攏,暗的喉聲無法拼構成完整的咬音。
“咿咿呀、咿咿呀……”他臭著一張陰沉沉的大黑臉,裝模作樣地學她的低吟。“呀什麼呀!”
靈均徹頭徹尾地驚呆了。自從脫離幼兒園階段,她再也未曾接觸過任何形跡惡劣如流氓的“壞男生”。由於語言障礙的因素,近親朋黨們憐惜她的不便,莫不對她格外的溫柔三分、體恤五分,雖然不至於到“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的嬌貴,可是人人都將照顧她視作習以為常的天職。而上學之後,一路私立學校就讀下來,友儕們的同構型高,生活修養、禮教大都是一等一的人品,偶爾遇上沒啥格調的壞胚子,也肯定被表姊三拳兩腳打回家去閉關自省,重修青年守則,有誰曾像眼前這位“應該極具學養、偏愛獨處、思路敏感精銳的藝術家”一樣惡形惡狀?
她開始懷疑鄔連環的經紀人究竟買通多少媒體,替他進行虛假的反宣傳。
“我……我……”她面無血色,逐漸增壓酸熱的眼眶成為全身唯一有知覺的器官。
“你怎樣?想打架,小啞巴?”鄔連環譏誚地攻擊著。
句末那蘊滿了惡意的三個字盡數瓦解她的鐵盔。
紅菱似的唇角開始顫抖,震幅越來越劇烈,驀地,終於化成一聲驚人的嗚咽。
“太……過分了……”她嚶嚶地抽泣起來。
喝!鄔連環趕緊跳開三尺遠,還真給她嚇了一跳。
“奇了,我又沒真的動手打你,你反倒未雨綢繆來著。”他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不說還好,他這麼一哈啦,她益發委屈得不能自已,索性挨著牆角蹲下來,埋進雙膝裡哀切得驚天動地。
“嗚……”
看樣子,這場睛時偶陣雨還會落上好一段時候。若教他掉頭就走不理她嘛,總覺得不妥,而勉強自己杵在原地觀風雨之變,他也缺乏耐心。
鄔連環盤慮了半晌,當下做出決議。
他突然學她蹲伏的姿勢矮下身子。
“哈哈哈──”哇啦哇啦的暢笑聲足以與她媲美。
“嗚嗚……欺人太甚……嗚……”
“哈哈哈──滑稽!夠滑稽,笑死人了,嘿嘿呵呵──”
一高一低,一唱一和,兩個人各嚷各的調,有模有樣地玩起了街頭賣藝。
靈均猛然抬起淚漣漣的俏顏。“你、你笑什麼?”
他收住笑聲,也同樣正經八百。“你又哭什麼?”
“我哭我的,干卿底事?”她怒瞪著這尾藝術流氓。
“我笑我的,與你也不相干呀!”他嘻皮笑臉的,一改適才凶神惡煞的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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