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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高足足四米,門面以一體成形的玻璃區隔成內外兩個世界。門外,車如流水馬如龍,喧囂的引擎怒吼猶如困獸,因陷在週末午間的壅塞瓶頸中,動彈不得!而門內,裊繞優雅的富貴氣息充斥著每一個角落。百來坪的空間規畫成開放式展覽區,分屬四項大歸類──“樹、雲、石、塵”,二十一尊黃銅或烏鐵質地的雕塑作品,栩栩坐落在各自的展示臺上,藉由抽象的形體,迸放著雕塑者一意傳達的自然之美。每座雕塑作品的尊前,鹹皆聚集了成群的雅好人士,揩指點點地品評著,雖然附庸風雅者多過真正懂門道的,然而那股衣香鬢影的氛圍卻不容人小覷。
“驚震創世紀──鄔連環世界巡迴展之終曲”的銅雕字樣貼附在玻璃外牆,一眼望去,格外的氣勢非凡。
靈均已經在門外徘徊了三十分鐘,依然鼓不起犧牲奉獻的精神踏進去。
“好多人。”她輕咽一口唾液,罔顧門口招待員的狐疑打量,繼續踱上她第二十八趟來回步。
昨天報紙藝文版刊載了鄔連環舉行雕塑展的訊息,並且宣稱這場展覽是他巡迥七大國家的最後一場,為期十四天。她馬上發揮掌握最新時效的牛皮糖精神,一下了課就眼巴巴地摸上藝廊門外,孰料觀展的人士若非高官達貴,就是藝文界聞人,而她秀雅卻輕便的書生樣,徹底與滿屋子貴氣格格不入。
人多的地方向來帶給她壓力,遑論處身於她全然不熟悉的場合。
“怎麼辦?好緊張。”她拍撫著胸口,自言自語。
展覽頭一天,照理說藝術家本人應該現身致意的,然而報導中也講得清清楚楚,鄔連環素來忌諱大眾媒體的追逐,而且脾氣古怪──這一點她百分之百贊同──會否如眾人期待的現身,仍然是未定之數。
“既然如此,回、回家好了。”她打定主意,跨出第一步。
然後,又縮回來。
“太、太壞了,屈靈均,你的毅力到、到哪兒去了?”她替自己感到慚槐。
既來之,則安之!盡人事,聽天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用盡各路成語,從事自我建設。總而言之──進去瞧瞧,反正人都來了。
不過,正門口的招待員那副炯然的目光,恍如打量亂臣賊子似地瞠住她,她可沒有膽子直攖其鋒。最好找找看有沒有後門。
靈均繞徑到一片高樓的後巷,再度花了二十分鐘覓尋“連環藝術殿廊”的後門。遙遙相準了目的地,她謹慎戒懼地探向未知的道路。
“哎喲!”顯然還不夠謹慎,靈均距離後門尚有數公尺,卻當頭撞上同樣想鑽狗洞的宵小之徒。“痛、痛、痛死了──”
好個撿日不如“撞”日,她括著凹扁的俏鼻尖,很不淑女地痛蹲在地上。
真是要命。人皆有鼻,何故撞她鼻?
“還嚷痛呢!走路不看路。”肇事者居然惡人先告狀。
她只覺得右臂運傳過來一股強勁的力道,眼睛還來不及分清東南西北,嬌軀已然被告狀的惡人扯直了。
“你沒事吧?沒事就好,我走了,不必道謝。”惡人一廂情願得很,徑自嘟噥完畢就準備走人了。
好耳熟的口音!靈均心中一凜,趕緊分出一隻捂臉的手,牢牢揪穩人家的臂膀。
“你、你你、是──”
“幹嘛?”一股熱氣挾著滔滔的震喝撲向她的秀容。
是他!就是他!鄔連環。
靈均直勾勾地望進那與藝文版照片一式一樣的深眸。但直至真正面對面接觸,她才曉得,報紙的印刷技術可以失真到何等程度。藝文版上的照片實在太──太輕描淡寫了。照片中的鄔連環蓄留著落腮鬍,修剪得清淨儒雅,整張臉容僅暴露出那雙深黑色的眼眸,淡淡映出睿智的神采,形容像熬了溫文卻極富個性的雅痞藝術家。但,現實生活中的鄔連環……
天老爺!山洪爆發。
豐密的大鬍子已然刮除得鬢根不留,然而,卻未達成絲毫柔化的效果,反而顯現出他剛硬強悍的下顎,依據面相學,那種方正的臉型屬於超級固執的死硬派,順我者昌,逆我者提頭來見。高隆的鼻樑與微陷的眼窩組合成極具民俗特色的面譜,凹凸立體的五官和古銅色的肌膚,幾乎接近吉普賽人的固有特徵。
他的長相太粗礦、太狂野,實在難安以“俊俏”、“優雅”的詞藻。
而且,那雙炙猛囂銳的深咖啡色瞳仁,正在她頭頂上方二十公分的距離,源源射放著極高溫的氫氧焰。
報上說他二十二歲出道,二十四歲走紅紐約藝壇,今年已經三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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