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龍門陣(第1/3 頁)
“你們徽省,有個賣炒瓜子的,叫年廣久,其實我也機緣巧合見過,稍微聊過幾句。據我所知,如今他就是個小僱主的生產模式,手下四五個幫工,還不都是長期的。”
“跟年廣久一樣的例子,我還知道幾個。都是稍微僱傭了幾個工人的,效益也不錯,他們自己賺了錢,跟著他們乾的人,賺得也比普通人多……”
吃完飯,離開食堂,顧驁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連劉記者都晾到了一旁,就單獨逮著嚴平聊這些不可拿到檯面上的話。
嚴平聽了,很是緊張:“這些人……我不是很清楚,沒聽過。不過那個牌子的瓜子,我倒是吃過。不是我說,小顧,這些人的事情,也就是不捅出來。如果捅出來,挨槍子兒都是有可能的。你問這些人做什麼?”
顧驁果斷地說:“我希望你們省的宣傳部門,把這些事蹟捅出來——我不求你們定調子、評價,只要就事實判斷部分如實報道,然後引發社會討論就行了。時間上麼,這個月如果來不及,下個月也行,最晚不要拖過12月份。”
嚴平嚇了一大跳:“你讓報道這種事情幹什麼?這是把某些人架在爐火上烤啊。當事人固然要掉腦袋,具體分管經濟治理工作的幹部也會如臨大敵的。”
顧驁擺擺手:“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你們只是揭『露』,有什麼錯?這些年揭『露』歪風邪氣的文章還少麼?至於討論的後果,你也放心,我是外交學院的,我對京城的風向瞭解比你透徹。上面說了要實事求是,解放思想,就不會一棍子打死的,最多稍微放一放,在觀察一下。
再說了,眼下也快秋收了吧。你們省的小崗村,到了交公糧的時候是絕對瞞不過去了,到時候是殺頭掉腦袋還是合法化,總要等來判決的。手工業和農業口子,一口氣捅出兩件事兒,也不嫌多。”
小崗村的事兒,如今在徽省地方上已經偷偷傳得比較開了。畢竟再有一個多月,歷史上就要傳到最高層。
所以嚴平倒也聽到過些風聲。
如此一想,讓徽省的新聞部門,提前些打預防針、報道一些事實,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無非是在時間差上,稍微政治投機一下。
嚴平花了好久,想明白顧驁行為的風險,心理上總算願意幫他奔走斡旋了,不過他依然不理解這麼做對顧驁個人有什麼好處。
“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這就一言難盡了。我的想法,是希望你們那邊把事實報道出來後,一個月之內就能激起中央的《人人日報》介入討論……”
地方的省級機關報紙,可以只報道新聞事實,但《人人日報》就是以社論了定調子為主了。如果是有政策代表『性』的事情,哪怕事件本身比較小,被提上來點評一番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顧驁賭的,就是到時候與他論戰的外國人,會注意國內的中央機關輿論導向,然後在這裡面找『毛』病挑刺。
而一旦《人人日報》上的社論把這種“僱傭了少數幾個工人”的經濟體,放縱為“再觀察一下”。外國人肯定會據此攻訐“華夏的改革走上了修真的邪路”。
可是,偏偏顧驁手上是有底牌的。
他知道,透過馬克思的《資本論》德語原著,就能論證出“僱傭7個工人以下的小手工業,絕對不是資本注意”。如果到時候論戰對方踩中了這個坑,他是絕對有把握把對方駁倒的。
“七上八下”這個故事,在後世瞭解改開初年曆史的人眼裡,是不陌生的。顧驁哪怕不研究歷史,也從《歷史轉折中的鄧偉人》這部電視劇中看到過。
那本來該是中央經濟政策研究室的專家林子裡、在1982年才費盡心機從馬克思原著裡翻出來、為個體戶和僱傭工人的小手工業者正名的重要論據。
但這並不代表在此之前,國內理論專家就沒注意到過這個問題。只是因為當時國內報紙很少報道僱傭7人以下的犯錯誤分子的事兒,所以也沒必要為他們找藉口——林專家當時也是看了《人人日報》上的形勢文章,才去找素材的。
如果《人人日報》上的報道早一兩年出現,說不定對應找藉口的文章也會同期提前。這就是一個“裝甲科技的發展與穿甲彈技術發展互相促進”的關係。
因為這個論證用到的是馬克思的原著,最根正苗紅,最原教旨主義,所以不但在國內有用,拿去跟其他社會注意國家論戰也好用。
阿爾巴尼亞人或許可以不認某某思想、某某理論,但他們不能不認馬克思的德語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