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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轉頭,“蹬蹬”跑上前,怒視錢大人道:“你老說這事煩不煩哩?都說是打比方了。還不都是你笨,搞不清我家為啥非要開這酒家。我才打個比方,好叫你曉得:掙錢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一點一滴,一粒穀子一塊荷葉。那都是辛辛苦苦種出來的,都是有用的。殿下你說,我哪說錯了?”
秦源還真被他問住了。
追本求源。這話題是從前邊引出來的,意在說明做事要腳踏實地,天上不會有掉餡餅的好事,是沒錯的。就是這孩子說話也太……這個太讓人膈應了,真真能把人氣死。
他看著錢大人有些頭疼,心道此事怕是難以善了,如果說先前他還有些作態。那現在則是動真的了,以死明志也不是不可能。
他又看看黃豆,覺得還是應該教訓他幾句,以免這孩子對官府毫無敬畏之心。
於是,他沉著臉對黃豆道:“你這話是沒錯。可是。為何要說錢大人被金子砸死,是死得其所?不要說錢大人乃朝廷官員,便是尋常老人,你這樣說話也太不尊重……”
黃夫子急忙起身道:“都是老朽教導不力。望大人念其年幼,言出無心,勿要追究。罰他給錢大人賠個不是吧……”
二皇子詫異:這孩子原來是黃老先生弟子?
黃豆不樂意了,兩人的話他聽了個大概,尤其覺得“賠不是”幾個字刺耳,他氣鼓鼓地對二皇子道:“都說是打比方了。咋聽不懂哩?天上又不會真下金子。他不想被金子砸死,覺得這麼死不舒坦,不砸就是了,還不是隨他自個,想咋死就咋死。就算天上真下金子,也砸不到他頭上。要砸也是砸我頭上——我肯定比他運氣好。讓金子砸死我好了,這總成了吧?”
二皇子和黃夫子聽了這話,再看看小娃兒一副委屈受傷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眾人則抿嘴偷笑,均覺得錢大人實在小題大做了些,這娃兒說話多逗啊,幹嘛那麼較真,一笑了之不好麼。
眼珠一轉,二皇子故作沉吟地摸著下巴對錢大人道:“錢大人,你都聽見了,他年紀幼小,言語率真,並非有意羞辱大人,不如……”
他停住不說,只把眼睛看著錢大人。
果然,錢大人立即高聲悲呼,引經據典地辯出一番話,意思今日不罰黃豆不足以正法紀。
青木和槐子聽了不安,正要上前辯言,卻被周夫子用眼神制止了,於是停住腳步,還拉住了張大栓跟鄭長河。
他們不出面,當然是小娃兒出面了。葫蘆和板栗負責翻譯,黃豆和紅椒負責跟錢大人對掐,雙方你來我往,鬥嘴鬥得不亦樂乎。
這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辯駁,乃古文和大白話的強烈對碰。
錢大人故意引經據典,後來板栗和葫蘆都翻譯不出來了,青木槐子便上前幫忙;等青木槐子肚子裡的墨水也不夠用了,蘇文青便上前幫忙。
再看黃豆,任錢大人如何說,他總有話對,那個詞句也是豐富的很。越到後來眾人越詫異:這麼點大的娃兒,怎麼就那麼會扯呢?扯得那個順溜啊,少有重樣的。
二皇子見錢大人越爭論越精神,一點也不想死了,心中暗笑。
錢大人常說子曰,黃豆則總是“我娘說”“我爹說”“我姑姑”說,全家人說的他都引用了個遍。
錢大人終於受不了了,甩出一句“村婦之言,不足為憑”。
黃豆聽了翻譯,便問他說的是啥。
蘇文青急忙告訴他,錢大人方才引用的是孟子的話。
黃豆問道:“就是‘孟母三遷’那個孟子?”
蘇文青猛點頭。
黃豆便對錢大人道:“孟子不也得聽他孃的話麼?管他啥子,都得聽他孃的話!咋我娘說的就不算了哩?”
錢大人啞然,眾人也愣怔。
黃豆又想起一事,氣呼呼地說道:“我娘也不比孟子他娘差哩。雖然沒搬家,可是捐錢給書院,也是一樣的。我爹小時候沒上學,那是因為村裡沒人教。”他轉向那些學子,“你瞧,眼下秀才老爺也來了,舉人老爺也來了,我們村的娃兒常常聽老爺們說話,不是挨著黑的就變黑,挨著紅的就變紅麼?”
“妙啊!”顧雲拍手笑道,又好心跟他說。“你才說的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娃兒點頭,見錢大人又要跩文,撇撇嘴道:“大人再跩文也沒用。還是比不上週爺爺能耐。趁早省些事兒,我瞧你說得那個費勁樣兒都替你難受,還害得蘇叔跟著忙一頭汗。周爺爺跟我爺爺說話都是大白話。就沒見過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