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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握緊他的手,似乎是怕一鬆手就徹底把他丟在那個恐怖的境地裡一樣。
他有些踉踉蹌蹌的隨著這人往前走,雪很大,深一腳淺一腳的,他又投機取巧,仔細擦了擦眼睛,盯著那人踩出來的步子,省了些力氣。
似乎已經走了很久了,周邊的雪也一直在落,他剛想抬頭看看走到哪裡的時候,忽然又聽得到身後有人叫他。
月娘那略帶溫柔的「夫君,你回來啊……」,綠奴和鴉敷有些急切的「先生,先生!快回來!」還有沉瑟那略帶嚴厲的,「蘇提燈!回來!」
可是,除了這些熟悉的嗓音,還有枕骨那娘娘腔的嗓音,還有跟他談生意的人曾喚過的『蘇先生』,種種嗓音交疊到了一起去,變成了妖魔鬼怪,變成了鬼怪妖魔,瘋狂的想要將他也留住。
可他卻忍不住停了步子,要回頭,他想問,月娘跟沉瑟,綠奴和鴉敷,你們怎麼跟他們站到一起去了?
到底發生了甚麼?
只是他還未等痴傻的回頭,就又聽前面傳來牽著他手那人安穩的嗓音,「蘇提燈,都過去了,別回頭,日子要向前看。」
他忽然又醒悟過來,他是被人牽著遠離那個張牙舞爪的惡魔之境,可是,不怕同自己一起陷入泥沼,費勁把自己扒拉出來的又是誰呢?
蘇提燈略微扭過去一般的頭又頓住了,他轉過來,他想看看身前替他擋著這風雪的人又是誰。
只一眼,他便愣住了。
滔天的風雪也擋不住這人手心裡的一寸暖,這人總是一身銀灰暗衫落拓,笑起來的時候又莫名有些瀟灑和不羈,只要不開口說話,好像確實是有股子一代宗師的風範。
可他若是開口說起話來,就實在太討嫌了……
只是,他愣住的並不是這些。
是那人一頭青絲皆被白雪覆蓋,白雪又染他滿肩,滿身。
可哪怕如此,那人的脊背仍舊挺得筆直,筆直的,莫名讓他有些心酸。
他看了看這周圍,想從躲在那個人身後而站至與他比肩的位置,好像這樣就能替他分擔些許憂愁些許累。舉目望去,這裡只是一片空茫蒼淨的白——是世間最乾淨的白,白雪,白沙、那像是骨灰的白沙,又好像還有白色的梨花,在這裡空空蕩蕩的飄著,席捲著,而他們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
這是哪裡……有出路嗎?
他有些失神的喊了句,「哥哥……」
然後抬手想要替他拂去肩頭落雪,可是真觸到了,他才發現,那並不是白雪覆首,而是真正的滄桑華髮。
而那人,也並沒有一張人的臉,只是一副骨架撐著骷髏頭罷了。
……
蘇提燈忽然睜了眼,幾乎涔出了整整一後背的冷汗。
薛黎陷彼時正重新給他腿上的傷口換完了藥,此刻在床尾給他掖被角呢,反正知道這人是畏寒的,此時雖然已過春分,風都帶點暖意了,他和綠奴卻誰都不敢大意著。
重新拉好了被子,薛黎陷抬頭掃了一眼,便低下頭準備端著餘下的藥和紗布走了,走了沒兩步忽然醒悟過來有甚麼不對,又猛的一回頭。
「蘇提燈,你終於醒了!」薛掌櫃放下手中東西就重新撲回床頭了,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他那妙手回春的招牌沒砸這個禍害精手裡……
蘇提燈一醒來就聽到了這個他夢境裡最害怕的『骷髏頭』在吆喝,還恍惚了一陣子,忽然就伸出被紗布包裹的嚴實的手,去觸他的發。
薛黎陷一開始並沒注意,準備奔出門去叫在煎藥的綠奴過來看看,順道可以耀武揚威一番自己的醫學技能點的滿滿的,還未等著起身呢,就吃痛再度趴回床邊了。
薛掌櫃整個人嗷嗷怪叫著疼疼疼,「你幹嘛啊,揪我頭髮幹啥,快放手,怎麼了這是?傻了不成?」
蘇提燈嗤笑一聲放下了手中青絲,是夢啊。
是夢呢。
薛黎陷此刻又有點不敢叫綠奴過來了,你說,蘇提燈他本身就瘋過一次,那幾次抱著他一會爹一會娘一會娘子的,真傻了他交代不了啊……蘇提燈此刻也不過是抬了眼打量起周圍,彼時午後懶陽剛出,閒散細碎的光透過格花窗欞靜默無聲的撫摸著房間裡的每一處擺設,時光也靜柔到似那二八好女上好水嫩光滑的肌膚,略微一掐便能掐出一汪子水來般深情。
正當薛黎陷尋思著要不要出幾個常識題考考他有沒有傻掉的時候,就聽見蘇提燈忽而冷清的開了口,睡太久了音色中還帶了些微沙啞,卻似揉合進一兩份難言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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