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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瑟的眸光又複雜了一些。
「沒事的,你不必擔心我。這麼多年了,有些東西就是不可得,從未要過一二絲家人默默溫情,此刻若是真得了,大抵也是不會習慣的,反而暗生不同情愫更易做了攔路虎絆我前行。」
隨手拿了硃砂又在幾處圈了圈,蘇提燈微微笑了起來,「我很好,沉瑟。這麼多年,我早就徹底死心了。把自己活成了一條無人敢親近的毒蛇,何曾不是怕被同類的毒牙先行咬住七寸。如今我沒了這個七寸,不是更妙嗎?」
馬車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打在簷上七零八落響的有些淒涼,駕車的紅衣女子平常心的撐起了身邊小傘繼續穩妥妥的架著馬車,正費事的想要歪脖子同肩膀夾住之時,一隻毫無溫度的手伸了過來,替她拿過了傘。
人間三月末的清風細雨微香混著自家主子那一身出塵的檀香,好似莫名便在前路看到了泥塑金身佛像面前那三縷嫋嫋之煙,十七剛想抬頭告訴她家主子她自己能應付得了,便只見眼前晃了一身白,衣襬微微飄起的幅度還未得緩下,她家主子那張同樣出塵的臉便出現在了身旁。
十七側仰著頭望了望,不確定道,「主上?」你不開心麼……
「走吧。」
語氣永遠是如故的寒冷,三月暖風未曾灼過心田一寸溫。
於是她便收了心下那聲嘆,繼續穩穩當當架著馬車向前行進了。
沉瑟離去時攪動的馬車簾似乎擺幅也未曾緩下,人走茶涼好似說的也就是那麼回事,微風細雨下的也未免太過刁鑽,趁著簾子晃盪的縫隙便可勁的往裡鑽,一不留神便掃了一臉細密的雨珠。
蘇提燈有些著迷的盯著那偶爾晃盪起又閉合上的車簾所露出來的那一方靛青蒼白天空望得起勁,心說,還好自己從小就被廢了經脈,就跟那從小被奪去七寸的蛇一樣,活下來是僥倖,可同樣,這樣的蛇還能活下來了,就是蒼生的不幸了。
他忽又無聲笑,正好沒了軟肋,正好……還有毒牙。
君山白毫仍舊能聞得出曾經那股子沁心的熟悉味道,只是,入了口便是麻木。
五感已失一感,一感已失,其餘四感便是打蛇隨棍上,不會晚到哪裡去,或許片刻或許今朝亦或許他日,祈禱了許久願蒼天失手,多拖延的惡夢還是如期而至。既然做不到緬懷那何必不將它舉辦成一場歡慶。
『若我還能為人……』
這句話,今後也只是想想罷了,既然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了,妄談甚麼閤家親情歡樂團圓,妄談甚麼溫香軟玉素手在懷。
『你哪怕還是個人的時候,不照樣是個廢人麼?』
他忽又在內心自嘲,重重將茶盞棄於桌上——這一局,他跟老天爺賭定了。
萬千人命我不惜,白骨累累我不怕,縱使賠上生生世世,那個曾真心實意待過我的姑娘,我也一定要將她奪回來這人世間來!
『公孫月,你醒之後,恨不恨我,愛不愛我,都沒關係。』
『說到底我不過也是一個自私的人,不甘心這麼多年都是孤苦一人,不甘心從小到大未曾得過蒼天一顧,我想要的,無非是讓自己不那麼後悔便是了。』
『恨我吧。』
『沒關係的。』
『我還能愛著你,於我而言,這就足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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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之下,宜進攻,宜收妖,宜懲惡揚善。
只是,關於摧毀地城煉獄這裡,大家卻是不用言明的晦暗默契——低調,再低調。
這個地方的存在一旦流傳出去,於人心又是一場極大的惶恐,這也是馮老當初擔心的一個緣由,如何天衣無縫的連鍋端掉,還要必須做到悄無聲息,萬一留存一個餘孽活下,便是往前往後中不敢深思的念想裡一道時時刻刻得揣著的暗刺。
其實,馮老曾因這件事,在行動之前,特特找了一趟蘇提燈。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正淵盟同鬼市一樣按兵不動,不在第一時間去摧毀地城,其實都是含了這份心思在其中的——向來最惡不過人心,向來最誅心不過人言。
正淵盟雖還有十幾位高手前輩,但是基本是各有各的職責,除了本身就常年在北地逡巡的幾個此刻理應援手之外,其他的並未得回撥之令。因為其他地方確實脫不了防守,馮老很清楚正淵盟近些年的情況,都是把『錢』使在刀刃上的。除了常年隨意活動的柳小喵和薛黎陷是隨時可差遣的,其他人基本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守在某個暗處,默默注視著有沒有壞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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