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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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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雪，無風，無雲，天地之間，只剩下這冰冷的顏色，再找不出一絲暖意。

炊煙早已散去，村落中家家戶戶的門扉都已掩上，夜色漸沉，不知何時，最後一戶人家視窗溢位的燭光也熄滅了。村邊小溪的水流依舊水聲潺潺，在這無邊的夜色中，更顯得分外寂寞。

一戶人家臨溪而建，屋子不大，院子卻不小。院中十分空曠，只在中央擺了一張石桌。讓人覺得十分詭異的是，一個身材高大如同雄獅一般的中年男子，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桌邊，月光下，他臉上一條三寸長的傷疤顯得更加猙獰。

“吱呀”一聲，柴扉無風自開，中年人眼皮微微一跳，噌地一聲長身而起，手中，一柄重劍閃著冷森的光。

外面，一個瘦瘦的人影正趟過溪水，好半天才緩緩地踱進院子。藉著月光，可以看出，來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後生，烏黑的長髮並未盤起，而是用線繩隨意地一掬，披在腦後。後生的相貌談不上英俊，只是嘴角總掛著懶洋洋的笑容，給人一種容易親近的感覺。

中年人看到來人，神色卻愈發凝重，目光緊緊地盯著對方，半晌，才從喉嚨裡蹦出幾個字：“薛鐵衣！大當家，久仰了。”

年青人點點頭，衝著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血連環，天下三大神秘殺手組織之首！幫主‘血獅’，一柄重劍搏殺多少江湖名宿，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說著手一揚，一襲絲絹箭一般地朝“血獅”飛去，眼看到了他的身前，又忽然減速，如同風中落葉一樣，飄然而下。

“血獅”伸手接下絲絹，本是如雪般潔白的絲絹上已滿是斑駁的血跡，血跡之間，幾行小字依稀可見：

月影寒

樹影寒

慵坐窗欄聽玉蟾

清風弄短簾

桂花開

桂花殘

雨入江灘秋雁南

雁歸人未還

“血獅”不解其意，抬頭看向薛鐵衣。

薛鐵衣長嘆一聲：“只可惜如此夜色，幫主卻孤身一人，獨坐於庭院之中，未免淒涼。不過，幫主也不必太過惦念家人，保證不久，你就可以和他們相會於黃泉路上了。”說著臉上又泛起笑容：“我每殺一人，都用此帕拭手，今天，你是最後一個！”

中年人臉色一變，咬牙說道：“你好狠！江湖上都說，薛鐵衣是個妖人，三十多歲的人卻生得面如少年，臉上常掛笑容，心腸卻狠過豺狼，毒勝蛇蠍！我知你今日要來，早早就遣散家人，獨自等你，沒想到，他們還是被你尋到了。”

薛鐵衣冷哼一聲，大聲道：“什麼叫狠？血債血償，自古不變的規矩，三年前，你聯合【戮刀門】和【鏽劍盟】屠我鐵衣社的時候，怎不見你講慈悲？”

薛鐵衣話音未落，“血獅”狂吼一聲，身形暴漲，重劍直劈而下，空中雷聲隱隱。作為頂級殺手，他知道什麼時候是最佳的出手時機。更重要的是，對於殺手來說，往往只有一招的機會，劍出無回，是每個殺手出擊時所必需具備的氣勢。

血獅”很清楚早晚有一天，薛鐵衣會找到這裡，三大殺手組織中的【戮刀】與【鏽劍】已經被薛鐵衣屠戮殆盡，無一活口。所以，他故意在約定日的前一天忽然遣散身邊所有的家人與幫眾，讓他們四散逃命，為的就是引薛鐵衣去殺，一來可以消耗他的體力，最重要的是，還可以削弱他的氣勢。所謂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一個人再強悍，連續地殺戮之後，他身上最初的那股子氣勢也必會隨之減弱。而這一點點的差別，對於他們這個級數的高手來說，是足以致命的。

然而，讓“血獅”感到奇怪的是，面前的薛鐵衣竟然是那麼平靜，如同靜夜裡的一汪池水，波瀾不驚，看不出疲憊，也不帶一點殺氣。這讓“血獅”覺得很不安，所以他又故意說出對方如何心狠手辣的話來，為的是提醒薛鐵衣當年滿門被滅的慘狀，他希望看到薛鐵衣憤怒，而憤怒是殺手的大忌！

果然，薛鐵衣怒了，“血獅”也出手了。重劍不同於普通寶劍，劍身更長也更重，需雙手運劍。“血獅”重劍直劈，狂暴的劍氣如同決口的大河，咆哮著衝向薛鐵衣，彷彿要把他扯爛撕碎。

薛鐵衣臉上浮現出奇異的表情，似哭似笑，身形不退反進，迎著劍鋒而上。重劍直劈，力道最強之處在劍尖，越靠近劍柄，力道反而減弱。眼看劍鋒及體，薛鐵衣左臂向上一揚，一聲脆響，重劍已被袖中的鐵護臂擋住。藉著重劍向下的力道，薛鐵衣身形一矮，已經鑽到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