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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甘願聽他差遣。既如此,他又如何能負這皇恩、負這狄姓、負這數萬萬大平禁軍!
宋之瑞轉身走去帳中懸掛著的巨大兵防圖前,道:“依末將之見,最好待糧甲備齊,便發三萬人馬向北出岷山,速圍北戩大軍屯營。”
羅必韜想了想,挑眉道:“宋將軍的意思是?”
宋之瑞看二人一眼,“他北戩倘要這一萬八千人馬,必得從別處分兵來救,而最近便是亭州一處。倘是北戩抽調圍攻亭州的兵馬向東,則亭州之圍可解,而我軍守部可趨勢北上入其邊境;倘是北戩不動亭州人馬,則我便攻他這一萬八千人馬。北戩之前與宋將軍之部一役已輸近半,此番見我三萬大軍齊發,必不敢留此為戰,倘是他逃往金峽關,則我便分軍往西,與亭州守部共剿北戩西面大軍。”
狄念凝神細想,道:“這聲東擊西之計是北戩慣用的伎倆,此番恐怕不會上這當。屯於岷山背面的北戩大軍不過一萬八千人,可卻遲遲不退,想必是在等後面的援軍,倘是我軍圍攻不利,待其援軍一到,勢必會成膠著之勢,到時勝負亦難斷矣。”
羅必韜點頭,“狄將軍所言甚是,將軍有何高見?”
狄念走近宋之瑞,抬手按在地圖上的亭州,道:“若依我見,則直接發一萬人馬往亭州。北戩西面大軍圍攻亭州,本就是調虎離山之計,亭州在其並無可取之利,倘見我又從岷山調兵去亭州,則或會退守關內,或會向東與岷山北面屯營合軍一處。到時我大軍兵分兩處,岷山大營守而不動,調去亭州的一萬人馬則轉向往北,”他手指挪上去,輕輕一敲,“去斷它北戩糧道。”
“甚妙!”羅必韜口中大讚,“倘是岷山背面的糧道一斷,何愁他北戩屯於岷山之北的大軍不為我所剿?”
狄念低聲又道:“倘是圍攻亭州的北戩大軍不為所動,我便讓臨淮路那邊發兵直犯其邊境梓州,擾它個不寧,同時待我西面諸路禁軍調兵,一旦大軍抵赴,則舉傾境之兵力直壓北戩大軍,逼其回關。”
宋之瑞也微笑著點頭,“將軍確是比末將想得周道。”他停了停,目光瞥至建康路一帶,神色又有些凝重,道:“偏偏建康路在此時起了寇禍,倘是建康路用來剿寇的那數萬禁軍能為我所調,又何至於如此被動?”
狄念亦皺起了眉,“朝廷已出檄文招討賦寇,天下人必會得而誅之。我自汾州來此之前,已命郭銘再發兵馬南下掃寇,三日會付我一報。然彼流寇與北戩虎狼之軍相比亦不足為患,待北事平,其寇禍亦將自亡矣。”
京中夜裡亦不平靜。
女子進士科禮部試白日裡放榜,滿城皆是喜慶之氣,這最後一次女子進士科的殿試自然也是格外受人矚目,一時間京中百姓們竟都忘了那千里之外的北境烽火。
禮部諸事畢,已過亥時。
沈知禮正在案前收付書匣,彎腰時,衣間忽然掉出一樣東西來。她拾起來,見是狄念在大婚之夜時送她的那一片薄薄的小桃木,心口不由一緊。已有近二十日未曾聽見北面有何訊息傳來。亦不見有家信隨驛馬馳回京來。桃木片上的細紅繩已被磨斷了,她握在掌中仔細打量,才覺出這木片之前在他手中不知藏了多久。
案上的燭光晃了一晃,細煙輕渺。恍恍憶起,那一看初見他時亦是這樣一個春夜。哥哥同太子去西都遂陽辦差,回來時身邊竟又多了一個少年。他一見她,就挪不開眼,直待被她瞪了幾眼後,才尷尬地搓了搓手。往後這日子裡就總也少不了這一人。入殿前侍衛班,入禁軍,入三衙馬軍中最為翹楚的神衛軍。連母親都說,狄念這孩子天生就是從軍的料。
夏天時他與哥哥去騎射,她盯著他手中那把鎏金長弓發疾,他便大汗淋漓地跑來,傻傻地衝她說,知禮,這弓是我娘給我的……我、我以後一定送你一把比這更好的弓。
在軍中時而得了什麼新鮮玩意兒,也會跑來拿給她瞧,知禮,你看這個好不好?我送給你好不好?
有一次禁軍騎演時,旁人不小心傷了他;他右胸前血清滲甲,她瞧見了,卻沒心沒肺地笑他道,誰叫你武藝不精?他竟也跟著笑,濃眉在陽光下揚得很高,知禮,你笑起來真好看,我真愛看你笑。
知禮、知禮、知禮……
知禮,我是多麼的愛你。
知禮,你信我,我一定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刻,這些回憶突然就這樣從腦海深處層湧而出,不帶絲毫預示地來叩她的心房。她驀地落下淚來。繼而哭得泣不成聲。
第一百三十章 興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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