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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俞宛秋卻瞪著書桌上的《女論語》發呆。
這是早上剛到書塾時佟夫子發給她的“教材”之一,她只翻了幾頁就恨不得嘔血三升,其中《事夫》一章,公然寫著:“夫若發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讓,忍氣低聲。”
要命的是,這本書還是唐朝一個叫宋若莘的女人寫的,若是男人寫的也罷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還嫌女人的地位不夠低,被奴化得不夠徹底麼?
當然,比起大名鼎鼎的班昭,她還算厚道的了,班婕妤的侄孫女班昭寫了一本貽害無窮的《女誡》,開章明義便是《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臥之床下,弄之瓦磚,而齋告焉。臥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女子生來就是卑賤之人,生了女孩的產婦得羞愧地在床下躺三天,才敢告訴別人。
班氏一門都是這種自甘卑賤的無趣之人。班婕妤會失寵,讓趙飛燕姐妹逼得無處容身,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賢德”之舉,便是有一次她的皇帝夫君請她一起乘輦遊玩,她義正詞嚴地說:“妾妃焉敢與陛下同輦!”話裡話外,還有對陛下僭越禮制的勸諫。皇帝碰了一鼻子灰,訕訕地掃興而去,從此再不敢邀她一起做什麼了,怕傷了“明君之德”,為班學究所詬病。
可班家女人提倡的那套卻成了為婦之道,女子私塾的御用教材,連宋若莘的《女論語》,都是從《女誡》引申出來的。一想到這些,俞宛秋就忍不住在心底嘆息,自己現在還小,還可以“躲進小樓成一統”,過幾年後勢必得嫁人成家,到時候要她這個接受了現代平等思想的人,如何做得了丈夫面前低眉順眼的小媳婦?丈夫發怒要忍著,丈夫納妾要幫襯著,想起來就一個頭兩個大。
“姑娘,姑娘”,神遊方外的俞宛秋茫然轉頭,就見一旁的知墨正不停地朝自己打眼色。
俞宛秋怔怔地望向竹簾那邊,佟夫子的形象隱隱綽綽的,聲音不辨喜怒:“你把《里仁》篇解釋一下。”
俞宛秋猝不及防,試探著問了一句:“全部嗎?”
“全部”。
俞宛秋無法,只得認命地從第一句開始講起,好在古人寫的書都不長,她也儘量做到言簡意賅,倒也沒費多少時間。
雖然一直在開小差,佟夫子的授課程式她還是清楚的。他會先領她們讀幾遍,然後逐字逐句講解,講解完後是師生問答。這是最關鍵的一環,有個很形象的詞叫“剝啄”。師在外面“剝”,學生在裡面“啄”,合力開啟知識謎團這個“雞蛋殼”。
現在進行就是“剝啄”環節,幸虧她古文底子不差,那麼多年學也不是白上的。而在坐的諸位同窗,最大的沈涵淨也不過虛歲十六,都比她小很多,所以在知墨看來大大露臉的事情,宛秋只覺得惆悵。
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以為再也不會踏入課堂的人,時隔十多年後,居然跑到古代的私塾裡念起孔夫子的論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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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五品以上為誥封,稱夫人。六品及以下為赦封,稱孺人,淑人等。
第一卷 侯府寄孤女 第十章 學堂派系
俞宛秋的同窗並不只有四位沈小姐,還有上次在老太君屋裡見過的沈涵翠和楊淑雲,以及另外幾位面生的小姐。
知墨作為陪讀,自然要兼起蒐集資訊和聯絡感情的工作,沒一會兒,就把那幾位的名字打聽清楚了。其中有一位叫程綺玉的,當俞宛秋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她時,立刻回以一個友好的微笑。人家都釋出善意了,俞宛秋便主動走過去,於是又結識了和程綺玉要好的葉敏、葉靈兩姐妹。
慢慢地,俞宛秋也看出了端倪。咱們中國人,無論古代還是現代,無論官場還是學堂,走到哪裡都愛拉幫結夥,連一個小小的女子家塾都概莫能外。沈家的女子學堂裡明顯分成兩派:一派以沈涵淨為首,主要追隨者是她的兩個庶妹;一派則以程綺玉為首,葉敏、葉靈為擁躉。程綺玉這一派勢單力薄些,所以要拉攏新來的同學。
往深裡想,這樣的對峙其實反應的正是沈府各房主子之間的明爭暗鬥。
本來,沈府的當家奶奶是沈鵬的妻子程氏,那時候老侯爺還在,沈鵬還沒襲爵,在民部做個從四品的主事。沈鶴則領著家小在祁州當一個六品的鹽官,官位雖不高,卻是個大大的肥缺,是沈家的一個撈錢簍子。沒幾年,沈鶴的上司以貪汙罪下獄,沈鶴也被牽連,若不是有沈家這顆大樹靠著,皇上看在世代勳戚的份上網開一面,哪能輕易脫身?
沈鶴對外人都說他厭倦了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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