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頁)
老太君走進沈涵淨房間時本是一肚子火氣的,待看見孫女手裡的翡翠兔子和哭得淚痕滿面的臉,又不免難過起來。
會演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也是她始料未及的,這本是她最疼愛的孫女,直到現在仍是。可她同時也是沈府各房的老太君啊,尤其老二這一房,是她的血脈直系,無論嫡女庶女,都是她的親孫女,她總得一碗水端平吧。
更何況,這根本不是女人間爭風吃醋的小事,而是關係到沈府未來的大事。
二太太見老太君親至,忙讓出自己坐的一把紅酸枝花卉紋藤心圈椅,恭恭敬敬地把老太君扶過去坐好,自己雙膝跪下,沈涵淨也從床上連滾帶爬地撲過來,跪倒在老太君腳下哭道:“老太君,您一向最疼孫女的,這回您可得要為孫女做主啊。”
老太君嘆了一口氣說:“我什麼時候不疼你了?可這事又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別說人家是親王府,本來就是我們高攀了;就算男方家世不如我們,也沒聽說女方上趕著去求親的。”
沈涵淨一聽這話,就知道親事終究是無望了,重新哭泣起來,被二太太說了幾句:“哭什麼,老太君頂著大日頭過來看你,你不趕緊倒茶,再給老太君捶捶腿,就知道哭!”
為避免尷尬,屋裡並沒有傳下人侍候,沈涵淨只得起身親手倒了茶,作勢跪下去要捶腿時,被老太君一把拉進懷裡,給她拭著淚說:“我的兒,你的心事我都明白,你喜歡世子對不對?他以前每次跟太妃過府,你都躲在你娘後面偷看的。”
沈涵淨羞紅了臉,慢慢低下頭去,再次流下了少女初戀夢碎的淚水。
老太君讓母女倆都在身側的小圓几上坐下,清了清嗓子後才開口道:“沈家從老祖宗受封侯爵起,到現在已經是第五代了,沈家的侯爵只能傳五代,這你們都知道吧?”
老太君這樣嚴肅地開講沈府家史,沈涵淨不敢再哭,二太太也收回了給女兒擦淚的帕子正襟危坐。
老太君並不需要人回答,繼續說:“過不了多少年,這裡就不能再叫威遠候府,只是沈府。即使家中依然有人在朝為官,也只是一般的官宦家庭,若再失去官位,就成了平頭百姓。”
二太太當然聽出了老太君的意思,她自己又何嘗不清楚呢?威遠侯府的聲威已到了強弩之末,再不抓緊跟貴家結親,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一旦沈府失去侯爵身份,又沒有顯赫的親戚故舊幫襯著,便會日漸衰敗下去。
沈涵淨卻聽得一頭霧水,這跟她的親事有什麼關係啊?
喝了幾口水後,老太君用感概的語調說:“從我小時候看到現在,京城裡那些御賜的宅子裡,已不知換過多少任主人。遠的不說,就說大太太的孃家,早十幾年前,提起長慶坊的程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每天投帖求見計程車子絡繹不絕,遇到沐休日,管家每半個時辰到門口唱一次名,被唱到計程車子喜形於色地整衣謁見,其餘的只好繼續等待。如此煊赫,樞密使大人一亡故,立刻門庭冷落,再兩年,連京城都待不住了,京城價高,花銷不起,只得回老家守著祖產度日。”
沈涵淨不知道老太君跟她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老太君也看出了孫女兒貌似恭謹的表象下漸漸流露的不耐,在心裡暗歎,要真是個聰明孩子,就會舉一反三,到底還是資質不夠啊。
她娘也是,真論心中丘壑,其實不如大太太。只是大太太頂著樞密使大人的嫡長女身份下嫁,有些心高氣傲,故為自己不喜。劉氏卻巴結承順,事事討自己歡心,做婆婆的,誰不喜歡孝順聽話的媳婦呢?
後來她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會阿諛奉承的,才會搞你的鬼,這些年,府庫日漸空虛,都填進了老二在外面私自開的鋪子裡。但老二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反正肥水沒落了外人田。老大是朝廷高官,唯一的兒子也很爭氣,都不需要她操心。老二父子幾個卻無官無祿的,讓他存點私房也好。至於其他的兒子,又不是她生的,幹她什麼事。
沈涵淨見老太君半天都沒說到點子上,一味地避實就虛,終於按捺不住,大著膽子問:“聽說老太君要把沈涵清過繼給大太太做女兒?”
“你聽誰說的?”老太君聲色俱厲,二太太心虛地轉過臉去。
沈涵淨既然已經問出口了,就會執意求答案,但她選擇了一個迂迴的方式,假裝很高興地說:“原來是造謠的,根本就沒這回事對不對?”
老太君反被自己的孫女兒將了一軍,本來想矇混過關也不行了。這時候她若矢口否認,日後卻弄成了,豈不是她當面撒謊,失信於自己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