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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含著驚詫意外與濃濃遺憾,男人不可置信地迅速抬起頭,只來得及看到隱約搖動的草莖。
“是不是挺可惜的?”顏息白看著身形微動了動,又因顧忌到她而硬生生止住的男人,挑挑眉攤開右手,露出好好待在她掌心的半塊乾糧,“……拿去。”
他避開她似笑非笑的戲謔眼眸,耳邊聽著她不含厭惡與命令口吻的輕言細語,只覺得今天的一切都透著萬分詭異,讓他如墜夢中般乖乖走上前來,聽話地伸手接過,驚疑不定地坐到一旁秀氣地啃著。
殘月如弓,撒下一地清輝,顏息白裹著瑟瑟單衣聽風聲過耳,嚼粗嘎吃食,心境卻像溪水洗過一樣清明。
異世居,居不易,無論哪個社會,處在金字塔底層的人們要生存下去,總要付出比他人多數倍、數十倍、數百倍……的艱辛和努力,特別是在此等級森嚴、特權林立的殘酷世界,上天留給弱者的道路從來就不多:要麼彎腰伏身,卑微地低進塵埃,忍耐著,承受著……苦苦祈求老天垂憐,能得一個善終;要麼蟄伏等待,臥薪嚐膽,發奮圖強,然後沒準有一天,換他直起腰桿站在高處,手裡握著欺辱他虧欠他的那些人的生死富貴,要殺要赦,全憑一時心意……
但是對於顏息白來說,前世今生兩輩子,她所有的宏圖大志也不過“衣食無憂,平安喜樂”八個大字。無論是朝不保夕、委曲求全的日子,還是不擇手段、踩低爬高的生活,哪樣皆非她所願。再世為人,她只看明白一件事:世事無常,命途莫測,凡人如她,能做的,終歸只是把握當下。
——誰說血淋淋的殘酷俗世裡,渺小如螻蟻便不能順心而活?
顏息白,不,如今的鄒衍,雖衣衫髮髻凌亂不整,一身憔悴骯髒狼狽萬分,卻以從未有過地莊重姿態從容起身,輕拍塵土沙礫,細捋衣襟腰帶,染著泥的細長手指沿著條條褶皺一點一點撫過……待整理了個大概,她自懷裡掏出一文銅錢置於少年交握於胸口的雙手之中。
金銀富貴、玉石珠寶非君所求,惟願天地方圓,黃泉碧落,魂有所歸。而我們這些活著,自會好好活著,別抱怨,不違心,知努力,莫強求,只盼於終焉降臨之時能坦然一笑,安心閉目。
如此——
足矣!
九
第二天一早,城門開啟,在三兩路人詫異地注視下,二人一身狼狽地入了城。
老遠,便看到鄒老爹站在門口,伸長脖子不停張望,滿臉遮都遮不住地擔憂。
“爹。”鄒衍加快步伐走過去,這一聲“爹”喊得前所未有地真誠。
鄒老爹見她回返,本來已經鬆了口氣,待看清她的模樣,臉上又露出緊張的神情。
鄒衍一邊耐心回答著他一系列諸如“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有沒有受傷?衣服哪去了?昨天去哪幹什麼了?身上為什麼這麼髒?冷不冷餓不餓?”等等問題,一邊任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個遍,直到發覺再不制止下去,問話很可能又要引到某位飽受池魚之災的某人身上,便明智地接管話題:“爹,您昨兒個沒睡呢?瞧臉色難看的,快進屋歇歇。”
她這倒也不算瞎說,鄒老爹兩眼血絲,氣色疲乏,怎麼看都不像有好好休息過的樣子。
“沒事兒,我昨天答應了城東頭黃大丫家今天給她送個簸箕過去,你快洗洗補個覺吧。”
“這怎麼行?要不……”我去送,這三個字被堵在了嗓子眼裡,黃大丫家?天知道她現在連城東在哪邊都不知道。
再瞥了眼正拖著沉重步子往廚房走去的男人,沾著秋霜露水的薄衣裹在身上,顯得越發荏弱憔悴……
“……好吧,那您自己注意些,要實在累著了就算了吧。”
“行了行了,爹心裡有數。”鄒老爹為女兒難得地關懷之語笑開了顏。看來她昨天說得“會好好過日子”的話倒不像是胡說,人說吃一塹長一智,女兒的這次牢獄之災,說不定還是有好處的。他一把年紀了,還能再活幾天,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麼個女兒,要是衍兒真能好好的,他還有什麼可求的?
想到這裡,老鄒氏的臉上生出些光彩來,一夜未睡的疲倦幾乎一掃而空。他急急地出了門,想趕在擺攤之前把簸箕給人送去。
鄒衍打了盆水,簡單梳洗後換了身乾淨的衣服。
廚房的煙囪裡冒出些白色的炊煙,鄒衍走進去的時候正看到一片白茫中,刑某人手忙腳亂地往灶膛裡添柴火,沾了霧水的木柴不易點燃,燒著了後還煙熏火燎嗆人得狠。男人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繼續手裡的動作,連有人進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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