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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梅蓮英的時候,每日淨面必用自家制的茉莉皂,那香皂是用茉莉花搗碎配著幾味中藥和珍珠粉製成的,芳香四溢,且滋潤面板,而現如今用的香皂卻是市面上的常見貨色,用起來不免澀重。婉玉知挑剔不得,便草草洗了臉,接過紅芍遞過來的毛巾將臉上的水拭了,換了件月白色的衣裳,站起身走到妝臺跟前。
她原先天生腿殘,重生為人竟得了具健全的身子,只是她連日來心中苦楚,這層喜悅便被沖淡了不少,這幾日對這身子熟悉了,走起來倒也穩妥。紅芍站在她身後,拿起梳子道:“姑娘想梳什麼頭?”
婉玉道:“簡單些便好,不要太繁複的,也不要插花。”紅芍暗暗稱奇,她這小主人平日裡仗著貌美,最愛扮俏賣嬌,雖沒幾套衣裳,但梳的頭卻是天天變著,如今卻像轉了性子。心中納罕,手裡頭卻麻利起來。
婉玉抬頭,只見鏡子中的女孩不過豆蔻年華,兩彎遠山眉,雙目若秋水,紅唇雪膚,榮耀春華,已隱隱有了國色。婉玉看了呆了一呆,暗道:“這柳婉玉倒有個好皮相。”想到什麼,忽然渾身微微一震,手悄悄攥成了拳頭。
不多時,紅芍將頭髮梳好了,門外的丫鬟早已等候多時,紅芍道:“白蘋姐姐,我家姑娘已準備停當了。”白蘋道:“姑娘雖我去吧。”說完在前頭引路。
婉玉蓮步輕移緩緩跟在後頭,出了浣芳齋走過抄手遊廊,往西北方穿過一道拱門,沿手便是一溜下人住的裙房,沿著石子路拐一道彎,便能看到西花牆開的一道角門,進去後繞過福祿壽喜字樣的影壁,一排軒麗的正房就在眼前了。
房門口守著個抱著貓咪的小丫頭,見婉玉等來了,忙起身門前挑簾道:“等了姑娘多時了。”
婉玉邁步走了進去,此處正是孫夫人常居的宴息,靠窗一席大炕,鋪著雲蟒妝花緞子的大條褥,正面設四合雲地柿蒂窠蟒妝花羅靠背,同色引枕。左右兩旁皆是一溜四張梨花木椅子,搭秋香色椅搭,椅旁的菱花洋漆高几上擺著瓜果茗碗等物。
只見炕上坐兩個婦人,正拉著手親熱的說話兒。東側椅子上坐了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生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頗為俊俏,好似金童一般。那少年繃著臉端坐,垂著眼皮看都不看婉玉一眼。婉玉飛快打量一遍,認得其中濃眉大眼,長臉高鼻的婦人是孫夫人,忙恭敬行禮,垂首而立。
那炕上的另一個婦人忙召喚道:“五姑娘,我的兒,快讓我看看。”婉玉低著頭走過去,手便立刻被人握了,婉玉抬頭一看,那婦人頭戴鳳釵,身穿藕色盤金襦裙,身材微胖,五官端莊,此人正是柯府的婦人馮氏。
這梅、楊、柳、柯並稱“四木家”,柯家排最末一位,因這家只是坐享祖蔭罷了。祖上是開平王的手下大將,後封了爵位,雖不是世襲,但從大明開國起便在金陵紮根,至今仍有朝廷俸祿,自有一方勢力。柯家老爺柯旭,膝下二子二女。大兒子柯琿雖捐了個官,卻鎮日在家閒賦,娶了柳家的二小姐娟玉;次子柯瑞十五歲,已有秀才功名。柯家大女兒柯穎鸞嫁給楊家次子楊景之。二女兒柯穎思是庶出,前年出嫁,成親一年便守了寡。
馮夫人拉著婉玉的手連連嘆道:“水靈靈的姑娘,如今清減憔悴多了。”說完眼睛一瞪那坐著的柯瑞道:“都是因為你這混賬小子!還不快給你五妹妹賠不是!”
柯瑞心中煩悶至極,不情不願的起身,作揖行禮道:“妹妹我錯了,給你賠不是了!”
婉玉忙道:“瑞哥哥哪有錯,是我年紀小不懂事,讓太太夫人平白擔心,牽連瑞哥哥受罰。”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滿屋人都不可思議的盯著婉玉猛瞧。孫夫人也不由大訝,眯著眼打量婉玉幾眼,板著臉道:“既知道自己平素讓人操心,怎還做出這等事情?大家小姐,本就該文文靜靜,端莊賢淑,你看你的嫂嫂和幾個姐姐,哪一個像你鬧了這麼一出!”
婉玉忙低頭道:“太太彆氣,是我錯了。”
馮夫人道:“五姑娘身子還沒大好,就莫要訓斥她了。這件事都怨瑞哥兒,幸好沒鑄成大錯。”說完拿出一個赤金彌勒墜子塞到婉玉手中道:“這個物件是請高僧開過光的,保佑五姑娘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婉玉一疊聲的道謝,退兩步便要行禮,馮夫人一把攔了,又一陣噓寒問暖。婉玉一一應答,說太太關心,嫂嫂體貼,姐姐們知疼著熱,下人也辛苦盡力,總之人人俱好,說到最後,孫夫人也淡淡露出笑容。
聊了片刻,馮夫人帶著柯瑞告退。孫夫人命人相送,而後便坐在炕上靜靜發呆。婉玉站在旁邊,屏聲靜